四十九

兩艘意大利海軍高速艦艇已經包圍小船約莫二十分鐘的時間,可他們的船員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

蘇珊朝他們大叫,但他們離得太遠,加上嘈雜的引擎聲,根本聽不清她的叫聲。威爾被槍擊倒下時,蘇珊無意間按下了開足馬力的按鈕。而喬恩此刻不見了蹤影,他趁著夜色跳下船,而上方的直升機開始全力搜索海域。

突然間,一艘意大利艦艇駛上前來,耀眼的聚光燈照在小船上。蘇珊想站起來,但波浪起伏的水面使之變得不可能。她放棄了,轉而掙紮著想解開繩子,結果也是徒勞一場。

“減速,我們要登船!”一位海軍軍官用擴音器喊道。

毫無預兆的,小船瞬間向前沖了出去。馬達一陣巨響,猛然停止了運作——燃料終於耗盡了。

幾分鐘後,兩名全副武裝的警官登上船,一個人解開蘇珊,另一個人則走到威爾跟前檢查脈搏。“他還活著!”他轉頭對搜救船喊道,“必須立即把他送到醫院,他失血過多了。”

直升飛機上的機組人員將威爾拉上去,載著他飛往市醫院急診室治。他只是傷了腿,喬恩終究不想殺掉他。蘇珊則被帶上其中一艘海軍艦艇,裹著溫暖的毯子,手握某人遞給她的熱飲。

“持槍歹徒呢?發生了什麽事?”最後,一名警官問道,而蘇珊向他講述了事情經過。

喬恩·斯蒂芬森背著帆布背包爬上岸,筋疲力盡,卻得以逃脫。他翻身趴在沙子上盯著海面,那裏正瘋狂地展開著搜索行動。他知道過不了多久,警察就會來到這片沙灘,於是他爬起來,匆忙逃進了聖尼可洛機場跑道周圍的灌木叢中。

要想守住他的自由還真是前路艱阻呢。

***

失去耐性的不止謝米安·德沃金一個人。他們或許已暫時打贏了這場仗,但他們十分確定還沒有取得整個戰爭的勝利。一步一步來,他對自己說,手裏緊握著手機。

“是的,我知道,”他語氣堅定,“我們這會兒正在處理後患,要花些時間,但一定會處理好。”

“那奧卡拉漢呢?”

“他怎麽了?”

“你要怎麽處理他?”

“他什麽都不知道,而且他正坐牢呢,或許要蹲很長時間。”德沃金對這個從莫斯科打來電話的人感到惱怒。

“別這麽肯定。我要他消失。”

“他已經消失了。”

“他還沒死。留心點兒。”

說罷,來自莫斯科的電話掛斷了,剩下德沃金盯著賓館四樓的窗外,滿月從烏雲中探出來,銀色的光芒傾瀉在威尼斯澙湖的水面上。

他再次端起桌上的伏特加,仰頭一飲而盡,然後穿好上衣離開房間去與手下會面。他穿街過巷,但整個威尼斯沒人留意到他,德沃金對此非常滿意。

他迅速走過狹窄的人行道,又穿過幾座橋,來到聖馬可廣場內一間繁忙的酒吧內。這座廣場遠近聞名而又富有浪漫氣息,然而他對廣場周圍飄來的古典音樂完全不感興趣,腦海中滿是煩心事。

“別吃披薩,太難吃了,名過於實。”在飯店露天座上吃著東西的軍人說道。

德沃金點點頭,坐在他旁邊。“說些我不知道的事情,雅科夫,別浪費時間。”

“放松點,我的朋友。我們可是在愛之城裏。”

“也是面具之城。”德沃金補上一句。

雅科夫笑了:“或許我也該弄個面具。不錯的主意,像拍電影似的。”

“認真點兒。”

雅科夫繼續吃起披薩來。

“我們必須趕在其他人前面對他下手,明白嗎?”

“沒問題。那些人都是外行,我才是專家。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

“沒,”德沃金不情願地承認了,“但總會有第一次的,這叫做大數定律。”

“定律對我沒用,同志。”雅科夫說著把椅子拉離餐桌,站了起來。他用餐巾擦擦手,喝了最後一口水,對德沃金伸出手:“我要幹活了。”

“一定要完成任務,而且是盡快。”德沃金說道,看著雅科夫消失在傍晚的人流中。

***

喬恩·斯蒂芬森覺得自己被背叛了,他有足夠的理由如此懷疑。他藏在灌木叢裏,看著一對男女穿過照明燈下的停機坪,走向他左邊的六人座私家飛機。

那是飛往自由的航班,對這個冰島人來說卻不是,因為厚重的鐵鏈柵欄擋住去路——正如他的任務進展。

兩人剛要登機,卻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隊警官。喬恩聽不見他們的話,不過他也不需要聽見。一切都很明顯,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後備計劃可用。

他繞過這個小型機場的環形柵欄,利用叢生的灌木叢作為掩護,矮下身子行動。時而停下來歇息片刻,順便監視警察們搜查飛機內部的進度。

他走到一面足可以遮擋視線的石墻邊。大海立刻展露在眼前,海水和他之間只隔著零星的巖石和鵝卵石。他能看見左邊維格諾特島上的燈光,那裏是威尼斯的菜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