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風的預謀(第4/8頁)

這是我人生中最感傷的一次性愛之旅,因為我跟他都明白,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起身的時候,他已經從我的眼睛裏看出了某種征兆,他問我是不是真的準備走了。我說是的,有的事無法改變。於是這個從未流露感情的男人終於流下了眼淚,他說,你即使要走也沒必要這麽做,因為其實你不是這類人,你一點都不快樂。那時我心裏想說,我只是想把欠你的都還給你罷了,但話到嘴邊,竟然說不出口。我臨出門的時候,他站在身後對我說,小哲,我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知道我的命已經攥在你手裏了,這句話居然讓我潸然淚下。我真遺憾,他對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卻無法報答,因為他要的並不是我想給的。

我不知道戴文究竟對我的事知道多少,因為他從未提及。

我的健康

自從殺了第一人後,我的身體就出了問題,我發現在我情緒激動的時候,會突然無法開口說話。每當那時,我就覺得自己的舌頭好像被割掉似的,無論我如何努力,都無法從嘴裏吐出一個字來。突然失去語言能力,常常讓我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無底深淵,所以我總是盡量克制自己的感情,讓自己盡量保持冷靜。因為這個,我後來在同學中很受欺負,在此我不想一一贅述,總之,有段時間,我成了眾矢之的,有兩次,一群人還合夥用火燒我,他們認為我在裝假,他們想看到我求救,後來他們發現我真的無法說話的時候,才終於滅了火,第一次是小傷,差不多一星期就好了,後來一次我被嚴重燒傷,那件事讓我在醫院躺了半年之久。姐姐一直問我,你還記得是誰欺負你嗎,我始終沒有告訴她。她以為我是忘了,但其實我都記地清清楚楚,我想總有一天,我會自己把他們一個個送上西天。後來果真如此,他們的屍體被我藏在枯井附近的幾棵樹下,那又是蕭展入獄兩年之後的事了。

因為我殺人的時候常常無法說話,所以後來在完成較為復雜的謀殺時,我不得不找幫手。

我身體出現的另一個狀況是,我有開車恐懼症,我不能接觸方向盤。戴文曾經送我去學過開車,但我一坐上駕駛座,就渾身冒汗,像中了邪一樣。我想這可能是因為,以前有人為了逼我說話,曾把我綁在駕駛座上嚇唬我吧。那次的事我不想再提了,後來這個欺負我的人,自然也沒有壽終正寢。

我和吳堅

我是13歲那年認識吳堅的。如果不是蕭展打傷了跟吳堅住在一起的那個臭男人,我可能也沒機會認識這個同齡人。吳堅性格非常懦弱。他10歲那年父母離婚,被判給了母親,可他的母親嫌他麻煩,總是把他托給自己的一個同事照看。從12歲開始,吳堅就常常住在他母親的這個男同事家裏,16歲那年他被正式送到那個男人家裏居住,這段經歷對他的一生造成了可怕的影響。

吳堅跟我一樣,幾乎是從小在歧視和被欺負中長大的,但是他跟我不同。受欺負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忍氣吞聲。我常常告訴他,如果那是顆釘子,你就得拔掉,不能讓它永遠釘在你心裏。有一次,我正好看見一個大男生把他按在地上在打他的耳光,他讓吳堅叫他爺爺,我從背後偷襲了那個人,並將一泡狗屎按在他臉上。我本來想用刀刺死當時已經昏倒的他,但吳堅卻拉住了我,他流著淚求我不要那麽做,於是我最終只是用石頭打斷了那個人的鼻梁骨。從那以後,吳堅就成了我的跟屁蟲。我覺得他有點崇拜我,也許每個人心中都有罪惡,但並沒有多少人會付諸行動。

吳堅非常痛恨那個跟他住在一起的男人,我不明白,是什麽樣的母親會把自己的兒子托付給這樣一個變態。我曾經向他提議,一起謀殺那個男人,但吳堅再次因善良而拒絕了我。他始終認為,他只要離開那個男人就行了,“我只要離開他,我的生活都會變得很正常”,他總是這麽說,但是事實證明,他永遠無法擺脫那個陰影,他曾經有個女朋友,但是他說,他無法跟那個女人正常交往。其實他跟我一樣,厭惡性。

我們都覺得,真正的感情,一個擁抱足矣。我們喜歡幹凈。

有時候我覺得,殺人遠比性純潔。

吳堅是我的第一個搭档。2002年,他開車載我跟蹤G,結果不知道為什麽,那天G的火氣很大,他開倒車撞了我們。我當時坐在車裏,緊張地等著他下車來抓我們,我心情激動,等著G第一正面朝我走來跟我說話,但他居然把車開走了,我後來撿走了G丟下的領帶。

我不知道那時候,我們已經被跟蹤了。跟蹤我們的是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男子,要不是吳堅向我袒露自己的秘密,我可能還沒有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