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1944年6月3日,星期六(第2/20頁)

“你覺得奇怪嗎?這是燈火管制。再說現在是淩晨三點鐘。”

弗立克搖搖頭說:“這裏是農村,他們不太在乎燈火管制。而且,總會有人醒著,比如新生兒的母親,或者哪個夜裏睡不著的人,還有快要考試的學生。我從沒見過這種漆黑一團的時候。”

“如果你真覺得這裏有問題,那我們就該快點兒離開這兒。”飛行員不安地說。

還有件什麽事情困擾著她。她去搔她的頭發,可手卻觸到了頭盔。那個念頭一下子溜掉了。

她該怎麽辦?她總不能僅僅因為查特勒村民嚴格遵守了一次燈火管制規定,就中止整個行動。

飛機飛過了這塊場地,傾斜著轉彎。飛行員焦急地說:“別忘了,我們每飛過一次都會增加風險。村子裏所有人都能聽見我們的引擎聲,會有人給警察打電話。”

“對了!”她說,“我們可能已經把這裏全都吵醒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開燈!”

“我說不好,鄉下人可能什麽都不關心。他們就像常說的,全都只顧自個兒。”

“胡說,他們跟別人一樣愛打聽,愛熱鬧。這種情況太奇怪了。”

飛行員越發不安起來,但他依然在繞圈子。

突然間,她想起來了。“面包師應該生爐子。通常從空中就能看見他的爐火。”

“是不是今天他關門了?”

“今天禮拜幾?禮拜六。面包師可能禮拜一或禮拜二關門,但從來不會在禮拜六關門。這裏發生了什麽?簡直就像一座鬼城!”

“我們離開這兒。”

就像有人把所有村民都抓了起來,包括面包師,然後把他們鎖進了谷倉——如果蓋世太保正趴在下面等著她,他們就會這麽幹。

她不能中止行動。這次任務太重要了。但直覺清楚地告訴她,不要在查特勒跳傘。“要冒險就要擔風險。”她說。

飛行員已經耐不住了。“你到底要怎麽辦?”

突然,她想起了客艙裏的那些裝著供給品的箱子。“你的下一個目的地是哪兒?”

“我不應該告訴你。”

“通常是不應該,不錯。但現在我必須知道。”

“沙特爾北面的一塊牧場。”

那就是“教區委員”抵抗小組。“我認識他們。”弗立克有些興奮地說,這是一個解決辦法,“你可以把我們跟那些箱子空投在那兒,那裏有人接應,他們能照顧我們。我們可以在今天下午到達巴黎,明天早上到蘭斯。”

他抓起操縱杆說:“你真要這麽做嗎?”

“可以嗎?”

“我可以把你們空投在那兒,沒問題,戰術問題你來決定。你是任務的指揮官——他們跟我說得很清楚。”

弗立克焦急地思索著。她的懷疑可能是毫無根據的,這樣一來,她就需要通過布萊恩的無線電台給米歇爾發條消息,告訴他盡管她沒在那兒降落,她還是來了。但如果布萊恩的電台落到了蓋世太保的手裏,她就應該最小限度地發出信息。不管怎樣,這樣做是可行的。她可以寫一個簡要的無線電信號,交給飛行員,讓他給珀西帶回去,布萊恩會在幾個小時後收到它。

她還要改變原來所作的在行動後集結“寒鴉”返回的既定安排。目前計劃是,一架哈德森在星期日上午兩點在查特勒降落,如果“寒鴉”們沒出現在那兒,飛機就會在第二天晚上的同一時刻再回來。如果查特勒已經泄露給蓋世太保,無法繼續使用,她就應該把哈德森引向另一個在拉羅克的飛機場,它在蘭斯西部,代號是“金色田野”。任務將延長一天,因為她們要從沙特爾乘車去蘭斯,因此接應的飛機應該在星期一上午兩點到達,如果沒接到,在星期二同一時間再來。

她掂量著幾種結果。轉到沙特爾意味著損失了一天時間。但是,在查特勒降落可能意味著整個行動失敗,所有“寒鴉”都會死在蓋世太保的酷刑室。不用再作比較了。“去沙特爾。”她對飛行員說。

“知道了,照辦。”

飛機傾斜著轉了個彎。弗立克走進後面的機艙。“寒鴉”們全都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計劃有了改變。”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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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特爾趴在籬笆下面觀望著,一臉的茫然,而那架英國飛機一次次在奶牛牧場上空繞著圈子。

為什麽遲遲沒有動靜?飛機兩次飛過了降落地點,燈火指引的跑道盡管簡陋,也已各就各位。難道是接應領導閃出了錯誤代碼?或許是蓋世太保的某種動作引起了他們的懷疑?這簡直讓人發瘋。費利西蒂・克拉萊特離他只有幾碼的距離。如果他朝飛機開上幾槍,幸運的話還有可能擊中她。

然後,那飛機傾斜著身子,轉了個彎呼嘯著往南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