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天 1944年6月5日,星期一(第4/19頁)

因此,他給米歇爾留了一張字條,讓拉佩裏埃爾夫人轉交給他。字條上寫著:

米歇爾:

我相信你已經被監視了。我們昨晚待的地方在你離開後遭到了搜捕。今天早上你也許也被跟蹤了。

我們要在你到達之前離開,在鎮中心不顯眼的地方躲一會兒。把車停在火車站附近,把鑰匙放在駕駛座位下面,買一張去馬爾斯的火車票。甩掉你的尾巴,然後再回來。

要小心,切切!

弗立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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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在理論上看來不錯,但她一個上午都在焦急地等待著,看這辦法行不行得通。

接著,十一點鐘的時候,她看那輛高高的貨車開了過來,停在車站的入口處。弗立克屏住了呼吸。貨車的側面寫著一行白字,她看出是“莫利耶父子肉鋪”幾個字。

看見米歇爾下了車,她才松了一口氣。

他進了車站。他在執行她的計劃。

她張望著,看看誰在跟蹤他,但這根本辦不到。車站上人來人往,人們有的步行,有的騎著自行車或者坐汽車,所有的人都像是在跟蹤米歇爾。

她待在咖啡館裏,假裝在喝那杯苦澀難咽的代用咖啡,一邊留意著卡車那裏的動靜,看看是不是有人監視它。她打量著一個個進出車站的行人和車輛,但看不出有任何人在監視這輛貨車。十五分鐘後,她朝保羅點點頭,他們拿起各自的提箱,走出咖啡館。

弗立克打開貨車車門,坐上駕駛位子。保羅從另一邊上了車。弗立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這是蓋世太保設下的一個圈套,現在他們就會出來逮捕她。她伸手往座椅下面摸去,找到了一把鑰匙。她發動了汽車。

她往周圍看了看。沒有任何人注意她。魯比、“果凍”和葛麗泰走出咖啡館。弗立克一擺頭,示意她們從後面上車。

她扭頭看看後面。貨車裏安裝了架子、櫃子,還有用來降溫的冰塊托盤,以保持較低的溫度。看上去都擦洗得很幹凈,但仍然有一股難聞的生肉味道。

後門打開了。另外三個女人把她們的行李箱扔了上來,然後一個個爬上車。魯比把車門關上。

弗立克掛上第一擋,車開走了。

“我們贏了!”“果凍”說,“感謝上帝。”

弗立克淡淡笑了一下。最難的部分還在後面。

她開車駛出城裏,上了一條去聖-塞西勒的路。她警覺地留意著警車和蓋世太保的雪特龍,但還是感到相當安全。卡車身上的那行標志是個合法掩護。一個女人開這種車也很正常,因為不少男人都去了德國的勞動營——或者為了逃避勞動營,跑到山上參加了抗德遊擊隊。

正午剛過他們就到了聖-塞西勒。弗立克注意到,這裏的大街小巷到處是奇跡般的安靜,在法國,人們一到中午就把注意力放在一天裏第一次正餐上。她驅車前往安托瓦內特的住處。一對高大的木門半開著,裏面就是住宅的庭院。保羅跳下貨車,打開木門,弗立克把車開進院子,保羅隨後關了大門。現在,從大街上就看不見這輛車和它的那行標志了。

“我一吹口哨,你們就進來。”弗立克說著,也跳下車來。

她朝安托瓦內特的屋門走去,其他人在車上等著。她上一次敲這扇門是在八天之前,卻恍如前世,米歇爾的姨媽沒有馬上應門,她被廣場上的槍聲嚇壞了。但她立刻答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安托瓦內特打開門,這個瘦弱的中年女人穿著時興但有些褪色的黃色棉布裙子。她呆呆地看了弗立克一會兒:弗立克還戴著黑色的假發。隨後她認出了她。“是你!”她說,臉上露出驚慌的神色,“你想幹什麽?”

弗立克對其他人吹了一聲口哨,然後把安托瓦內特推進屋內。“別擔心,”她說,“我們打算把你綁起來,讓德國人覺得是我們強迫你幹的。”

“幹什麽?”安托瓦內特顫抖著問。

“我一會兒就告訴你。你一個人在家?”

“是的。”

“好。”

其他人走了進來,魯比把房門關上。他們進了安托瓦內特的廚房。桌上擺著一頓午餐,黑面包,切碎的胡蘿蔔色拉,一小塊奶酪,還有一瓶沒有標簽的酒。安托瓦內特又問了一句:“這是要幹什麽?”

“坐下,”弗立克說,“把你的午餐吃完。”

她坐下了,但嘴裏說:“我吃不下。”

“這很簡單,”弗立克說,“你和其他幾個女人今晚不用去城堡做清潔了……我們去。”

她莫名其妙地看著她說:“這怎麽能辦到呢?”

“我們給每個女人捎信,告訴她們上班前都到你這兒來,她們一來,我們就把她們綁起來。然後我們就代替她們進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