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追蹤(第3/5頁)

 

他們的速度很快,也許超過限速十英裏,但還在安全限度內。我調整車速,保持與他們的距離在數百碼之內。時間已近黃昏,不是跟蹤的好時候,何況還有一層霧。好在他們的小卡車的燈亮著,這就足以使我跟住他們。我們沿海岸走,路上的車輛一直不多。霧越來越濃,還不停地落著細滴霧水,使我不得不打開雨刮。慢慢地,已進入了漫長陰冷的夜。天很快就黑透了。

 

繼續前行數英裏後,小卡車進入蒙大拿灣,他們沒有減速而是直穿過去。這樣就證明了黑發男孩對他們的目的地撤了謊。我懷疑他們的最終目的地是去哪兒,不禁又想到準備追他們多遠?我決定跟蹤到底,直到他們停在某地,直到好歹我對他們的關系有所掌握為止。如果那意味著跟蹤到明天,甚至追到另一個州,沒關系,我沒有未決的案子,手邊和腦子都沒什麽任務,不論有無目的,我知道工作是醫治自憐和沮喪的良藥。

 

福特村,雷尹鎮……小卡車直向前開去。那時我們可能在離金門橋三十英裏的地方,我的汽油已經用掉一些,不過還夠我駛回三藩市,再遠就不行了。

 

看來我得在什麽地方停下來加油了。就在奧立馬村南面,小卡車減速,刹車燈亮了一下,然後向西拐上一條二級路,向雪尹國家海濱開去。

 

兩分鐘後,我來到十字路口時,車燈照到一塊路牌,寫著:公共營地,前方三英裏。這麽說,他們要在這兒過夜,或者吃晚飯。我擡頭看了看天空,盡管黑,但這兒的霧稀一些,還有風不斷地把它們吹走。視界不錯。次等路上車少,為了不引起他們注意,我拐了上去,關上車燈,以二十英裏的時速前進。

 

那地區風景不佳,亂糟糟的,原因是這一帶是聖安維斯的斷層地帶。我經過一個小池塘,向前走了三英裏。營地就在左邊,靠近海洋。它的西面有些沙丘,南邊有松樹和機樹,還有一個小的管理處。那是個木質建築物,有一些燒烤用的石台架和一些散放的垃圾筒。小卡車在營地裏,燈還亮著,停在林木附近。

 

我從遠處看見它,一些樹木擋住了我的部分視線。我沒有直接從入口進去,那樣他們可能看見我或者聽見我。我向旁邊一條小路駛去,關掉發動機。十秒鐘後,小卡車的燈也熄了。

 

我靜靜地坐在方向盤後面,試著決定下一步怎麽做。但人的頭腦的確很怪:一路上我都沒法弄清到底是什麽讓我覺得三個中一個或兩個不對勁,而現在我卻又在考慮別的事。我的記憶細胞飛快地轉動,突然間我明白了一些事,一直在煩擾我——三件分開的小事,它們湊在一起告訴我哪一個不對勁。我感到眉頭皺了起來,我仍弄不清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我剛才發現的事使整件事顯得更加古怪,更加緊迫。

 

我伸手取下車頂的圓型塑料燈罩和裏面的燈泡,然後下車,越過路面。風刮得很急,像小鋸齒一樣切割我的臉和手。頭頂上一縷細霧在黑暗中飛動,如同冰冷的手指在尋找溫暖一樣。

 

我謹慎而緩慢地進人樹林中,向南走,大致和卡車停放的地方平行。穿過風吹斷的樹枝,我估計車和我的距離在四十碼左右。

 

車廂裏是黑的,似乎沒人,後面的房車透出微弱的光,其亮度之弱告訴我車門上的兩個窗子都放下了布簾。

 

我大步向卡車走過去,在距它不到十碼的地方停下來傾聽,這時我是躲在一棵大松樹的陰影裏。除了風的狂叫和遠處海浪的聲音,我沒聽見什麽。我凝視了一會兒那房車。然後打量了一下卡車旁邊的地面,那裏沒有硬石,只有泥土和松針葉,在人的腳步下它們會發出沉悶的聲音。

 

我慢慢走到卡車旁,到房車旁邊時,我停下把耳朵貼到冰冷的金屬板上聽,同時拿手指堵上另一只耳朵以防風聲的幹擾。最初大約有三十秒鐘光景,裏面有微弱的走動聲,但沒有談話聲。然後,其中之一,就是那個不同夥的人,在用低沉、聽不清的聲音說話。

 

“快把三明治做好。”

 

“就好了。”另一個聲音畏怯地說。

 

“我快餓死了,我可不想就這麽坐個沒完,你懂嗎?”

 

“這是公共露營地,管理員不會來打擾我們,如果你——”“閉嘴,我早告訴過你,如果不想挨子彈的話,就乖乖的,少羅嗦,我還有必要再說一次嗎?”

 

“不用了。”

 

“那麽閉嘴,趕緊把三明治弄好,我們還有很遠的路才到墨西哥呢。”

 

這通對話告訴我他們的情況比我想像的還要糟。綁架,可能還有其他天才知道的重罪。這是我拔腿離開,向附近的公路巡邏人員報告的時候。私家偵探的職責到此為止,如果你在這時候還不想把事情移交給官方,你就是傻子。我輕輕退後,轉過身,準備退回樹林,回到我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