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篇 秘閣案 第九章 錢(第4/4頁)

他立即轉身又望銀器章家趕去,趕到那裏時,天已黑了。他用力敲門,過了半晌,阿翠才來開了門,沒有燈,面容看不清:“小喜哥哥?我猜你就要回來!快進來!”

他忙走了進去,阿翠剛關上門,他一把抓住阿翠的手:“阿翠,你莫要做那等事!你放心,我會盡力上進,決不讓你凍餓!”

“小喜哥哥……”阿翠將手抽了回去,“莫站這裏說話,咱們進去說。”

胡小喜忙跟著她走進那間書房,房裏點著油燈。阿翠轉過身望向他,目光映著燈火,閃爍不定。她的嘴角破了個口子,左臉微有些腫。

胡小喜剛要開口問,阿翠卻已先笑著說:“小喜哥哥,你莫把事瞧得這麽壞。主人殺了朝廷命官,已經畏罪逃走了。這宅院便成了無主房,將來自然會被官府收沒。官府平白能占,我在他家服侍這麽多年,為何不能占?”

“無論如何,這終究不是自家辛苦掙來,即便得了錢,也難安心。”

“你在山路上走,又饑又渴,望見旁邊有棵野桃樹,結了許多桃子,你不摘來吃?吃了會不安心?”

“這……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野桃子,你吃了,別人不會說什麽,但若占了別家的房宅,人自然會說,官府也要查辦。”

“野桃子若只有一個,被我吃了,其他人見了,一樣會說。就為不讓他們說,我便不吃那桃子?若吃了這桃子,被那些人打死,也是個飽死,我也甘願!”

胡小喜頓時噎住,半晌才說:“我說不過你。我只問你一句,我和這房宅,你選那樣?”

“我兩樣都要。”

“只能選一樣!”

“我自然想選你,可是,你沒聽過一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哪怕我跟了你,苦累久了,你哪裏會如這會兒一般,始終疼我憐我?我娘常偷偷哭著說,我爹當初娶她時,如何如何愛她憐她。可我見到的爹,從來難得對我娘笑一笑,張口賤婆娘,閉口醜婆子。我自小就打定主意,決不能做我娘這樣的可憐人,決不依靠男人。我得自己有銀錢,吃什麽、穿什麽,得由自己做主。男人,也得由我自己選。我決不許男人罵我,更不許打我。男人若對我不好,我也決不會像娘一樣哭著抱怨一輩子,我要讓男人後悔一輩子!”

胡小喜驚望著阿翠,說不出一個字。

“小喜哥哥,你怕了?”阿翠忽然笑起來,“你和錢,兩樣我都想要。這樁事你若是真的不願做,我們就撂下。我還有另一樁事,你瞧瞧願不願做?”

“啥事?”

“你端著油燈,在這裏……”

阿翠走到書架邊,書架橫梁上鑲著纏枝菊紋銅雕。她伸出手抓緊最中間那朵銅菊花,用力一擰,裏頭哢嗒一聲響。阿翠又向左邊走了兩步,伸手用力一推,那書架竟旋轉起來,裏面露出一間暗室。

阿翠笑著回頭說:“小喜哥哥,你進來瞧。”

胡小喜又驚又怕,猶豫了一陣,才端著油燈小心走了進去,見裏面是小小一間空房,散出一股陰黴味。再一看,地上躺著兩個人,他忙用油燈一照,頓時驚得一哆嗦。其中一個是胡老鸮,滿頭滿臉的血,一動不動,顯然已經死去。另一個是三十左右的漢子,頭發卻已花白,胸口有一處傷口,浸滿血汙。

“裱畫匠麻羅?”

“嗯。我說過,決不許男人打我,他卻打了我的臉。”

“你殺了他?!”胡小喜越發震驚。

阿翠卻仍笑著:“先不說他。那塊板子下,還有個密室。我說的那些錢就在那下頭。”說著,她走到墻角,扣住地上一塊木板邊緣,將那板子拉了起來,“小喜哥哥,別待在那裏,你過來瞧瞧。”

胡小喜已經驚傻,端著油燈茫茫然走了過去,朝下面一望,裏頭黑洞洞什麽都瞧不見,一股腐臭氣直沖鼻。

“你拿燈照照,那個宣主簿的屍首就在下頭。”

胡小喜舉著燈剛要去照,阿翠忽然在他後背重重一推,他驚呼一聲,頓時栽進了那黑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