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案 死寂聖誕(第2/8頁)

“在各自的床上躺著?”師父摸了摸下巴,“5點就睡覺?而且睡熟到連著火了都不知道?”

“嗯,我們也覺得可疑,但還是要屍檢了才能明確性質。”

師父沒答話,掀起警戒帶走進了現場。

我跟著師父進去,這裏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迎面而來一股濃濃的焦煳味,分辨不清燒的是木頭還是人肉。

“師父小心,”坍塌了大半的屋頂看起來空蕩蕩的,時不時有泥沙往下掉落,我走得膽戰心驚,“這屋子隨時可能會倒塌啊。”

“我們看現場的,各種危險都會遇到,有充滿毒氣的現場、有隨時可能爆炸的現場,當然也包括這樣可能會倒塌的屋子。”師父點點頭說,“你有保護自己的意識非常好,不過不能因為現場有危險就不看現場啊,職責所在,義不容辭。”師父拿過技術員遞過來的安全帽戴上,走進了現場。

我們走進第一間尚未倒塌卻沒了屋頂的屋子,發現這裏是這戶人家的廚房和倉庫。灶台上放著四個空碗,鍋裏有一鍋面條。廚房內被熏得漆黑的墻壁全部濕透了,地面上也全是積水。沒有什麽可以勘查的,我和師父又走進另一間坍塌了一半的房間。

這裏應該是臥室,擺放著兩張床,坍塌的磚瓦下壓著的是類似桌子、衣櫃之類的家具。剛走進屋內,突然,迎面塌下兩塊磚,著實嚇了我一跳。還好3具屍體都躺在自己的床上,沒有被塌下的磚瓦壓壞。走近屍體,一股濃重的肉煳味撲面而來。

我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幹法醫這麽久,我養成了一個習慣,碰見有明顯異味的現場和屍體,我都會使勁兒地揉幾下鼻子。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效果,揉過了鼻子,通常我就不會覺得異味難以忍受了。

師父當然知道我的這個習慣,笑著問我:“不會吧,腐敗的屍體說難聞可以,火燒的屍體可不難聞,肉燒熟了都是香的。”

不知怎麽的,師父的這句話反而引得我想吐,我突然想起了今晚狼吞虎咽下去的那頓烤肉。

屍體身上的衣物基本已經被燒幹凈,皮膚都已經炭化,3具屍體的姿勢都是拳擊的姿勢。

“屍體呈鬥拳狀。”我說,“書上說,鬥拳狀是生前燒死的屍體的征象啊。”

“盡信書不如無書。”師父說,“死後焚屍的屍體很多時候也是鬥拳狀。只要火勢兇猛,軟組織迅速受熱收縮就會呈鬥拳狀。”

我點了點頭,戴上手套捏了一下老年屍體的胳膊。胳膊上“哢”一聲響,掉下來一塊燒焦的皮膚。

“燒得很嚴重啊。”我說。

“屋頂都燒塌了,當然厲害了。”師父一邊觀察地面,一邊用腳尖蹭了蹭硬土質的地面,說,“這裏炭化最嚴重,這裏應該是起火點,而且有助燃物,提取了快送市局理化檢驗,看看是什麽助燃劑。”

師父不僅是刑偵專家,也是火災事故現場的鑒定專家,對火災現場的勘查也非常有經驗。

技術員按照師父的指示在地上刮蹭著灰燼。師父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濕透的墻壁,說:“把屍體拉去殯儀館屍檢吧。”

“都快12點了,您的血壓有些高,不如回賓館休息,明天再看屍體吧?”刑警隊長關心地對師父說。

“破案,能等嗎?”師父摘下安全帽,率先坐進車裏,“去殯儀館。”

2

到了殯儀館,我們都傻了眼。那一年的清夏縣還沒有建成屍體解剖室,殯儀館到處都是黑咕隆咚、靜悄悄的,只有當我們走進停屍房時,才終於聽見了凡間的聲音,那是冰凍屍櫃壓縮機發出的轟鳴聲。停屍房也沒亮燈,月光從窗外照進來,沒有一絲月下的浪漫,反倒多了些陰森的感覺。

“能想辦法照明嗎?”師父問道。畢竟屍體解剖必需的條件之一就是要有充足的光線。

“兩個辦法,一個辦法是用勘查車車頂的大燈,很亮,不過一箱油只能照7個小時,現在咱們只剩下半箱油了。”清夏縣的邵法醫說道,“還有就是用接線板接一個燈泡到外面,不過亮度有限。”

“3個小時我們肯定忙不完,接燈泡吧,最好能找到瓦數大的,然後再用手提勘查燈輔助照明。”師父一邊說,一邊在停屍房後面的空地上尋找一塊能放下3張停屍床還能方便解剖的地方。

“3個小時肯定忙不完。”邵法醫咽了一口口水。師父的言下之意是,今晚別睡了。

很快,簡易燈被當地的法醫和痕檢員架了起來,用的是工地上的照明燈,很亮,但同時也很燙。與此同時,屍體也被殯儀館的師傅開車拉了回來。

“沒事了吧?沒事我走了。”殯儀館的師傅打著哈欠說。

“給我們找3張運屍床吧,這樣就不用蹲在地上解剖了。”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