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案 枕邊魔影(第3/8頁)

“就在告別廳和火化間之間的過道中進行。”喬法醫不好意思地說,“不過快了,新殯儀館建成後,我們就可以建解剖室了。”

我走到告別廳和火化間之間的過道,發現這裏的光線非常暗,也沒有窗戶,透氣效果很差,說:“這種條件你們怎麽工作?如果碰見了巨人觀,還不得給熏死?”

喬法醫說:“我們這裏水少,案件也少,屍體不多,也別說巨人觀了,很少見。”

永哥聽我這麽說,用肘部捅了捅我說:“這種事,不能說。”

“少見也見得著啊。”我忘了我的烏鴉嘴,接著說,“碰見巨人觀你們怎麽辦?”

喬法醫說:“一般不是命案的,也不怕圍觀,就在前院做。如果涉密的,就得在這裏忍著熏,基層法醫不好幹啊!”

我一邊嘆了口氣,一邊慢慢拉開屍袋的拉鏈。因為沒有解剖床,停屍床下面又有輪子不好固定,所以我們只有選擇蹲在地上進行屍體解剖。這對於胖子來說,是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有很多基層法醫因為蹲的時間長了,痔瘡都長出來了。

孫老太穿著一件短袖的汗衫,一條平角內褲,扭曲著身體躺在那裏,看來死亡之前是經過了掙紮的。

“屍僵強硬,屍斑位於屍體底下未受壓處,全身未見開放性損傷。”我一邊用力破壞屍體的屍僵,一邊說,“面頰青紫,瞼球結合膜可見出血點,指趾甲青紫。”

“機械性窒息是沒有問題的了。”永哥說著,用酒精棉球仔細擦拭死者的頸部,“看看她的頸部損傷,挺有特征的。”

聽永哥這麽一說,我湊過頭去仔細看著死者頸部的損傷。損傷是以表皮剝脫為主,偶爾還夾雜著幾個月牙形的挫傷。我又用酒精棉球仔細擦拭了死者口鼻附近的皮膚,也可以看到幾個月牙形的挫傷:“口唇黏膜有挫傷出血,看來兇手是扼壓頸部和捂壓口鼻同時進行的。”

“是啊。”永哥說,“肯定是害怕死者喊叫。”

“不過,我有疑問。”我說,“皮膚上的表皮剝脫一般是怎麽形成的?”

“皮膚和較粗糙的物體摩擦形成的。”喬法醫隨口答道。

“我知道秦法醫的意思。”永哥說,“你是說手掌皮膚和頸部皮膚是不可能形成表皮剝脫的,只有戴了手套才會形成,因為手套粗糙,和頸部皮膚摩擦形成表皮剝脫。”

我點了點頭,又用止血鉗指了指月牙形的挫傷,說:“這個月牙形的損傷,我說是指甲印,你們沒有意見吧?”

“沒有。”喬法醫搖了搖頭。

“但是。”永哥接著說,“戴了手套,又怎麽能在死者的皮膚上留下指甲印呢?”

看來永哥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接著說:“如果兇手是金萍,她為什麽要戴手套?有表皮剝脫,有指甲印,是不是能提示兇手是戴了一只手套?”

“是不是金萍約了人來殺人,殺人兇手戴了手套,金萍沒有戴手套,兩人合力殺死老太呢?”永哥說。

“如果是有備而來,戴著手套來用掐、扼的方式殺人,老太這麽瘦小,需要兩個人一起殺?兩個人一起扼壓頸部、捂壓口鼻也太不方便了吧,現場那麽狹小的地方,床邊站兩個人都難。”我說。

“那你的意思是?”永哥問。

“我覺得要是金萍激情殺人的話,不可能還找個手套戴著。我總覺得兇手另有其人。如果是兇手應金萍之約來殺人,既然戴了手套一定會戴一雙。”我說,“有沒有可能兇手是到現場順手牽羊偷東西,順手在附近撿了個手套戴上?不過我的設想也不能解釋為什麽兇手能夠和平進入現場,為什麽金萍會失蹤。所以我腦子裏現在也是一團糨糊。”

“那下一步怎麽辦?”站在一邊的痕檢員說。

“追查金萍的工作不能停。”我說,“另外,恐怕要加大對外圍的搜索工作,看有沒有可能找到一些相關的證據。”

屍體解剖工作繼續進行。

通過對屍體的屍表檢驗,我們已經基本確定了孫老太的死亡原因,接下來的解剖工作主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確定孫老太的死因,並且通過胃內容物進一步推斷死亡時間。

取出了孫老太的舌骨,發現舌骨大角有骨折,頸部的深層、淺層肌肉都有明顯的出血征象,看來扼壓頸部、口鼻導致死者機械性窒息死亡的死因鑒定可以下達了。

打開孫老太的胃,發現胃內容物很多、很幹燥,裏面是一些玉米粒和鹹菜葉,還沒有消化成食糜狀。我順著胃幽門剪開了十二指腸和小腸,發現胃內容物已經開始向小腸內排了。

“死者晚上吃的是玉米和鹹菜。”我說,“看消化狀態,應該在末次進餐後3小時之內死亡的。”

負責照錄像的痕檢員說:“當天調查,金萍和孩子是晚上7點半才回的家,之前孫老太都在等他們回家吃飯。這樣算,孫老太應該是10點多鐘死亡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