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8頁)

“好吧,也許是這樣的。也許他是個窺視狂,喜歡看別人死的樣子,也喜歡偷看警察的工作。或者,也許他想看見是誰在追蹤他……這樣他就能開始他自己的捕獵行動了。”

薩克斯感到脊背一陣發涼。她向四周看了看。像往常一樣,街對面聚集了一小群看客。兇手是否就混在他們當中,此刻正注視著她呢?

萊姆又加了一句:“或許他已經回來過了……他一大清早就來過了,為了查看受害者是否真的死了。這就意味著——”

“他可能在別處留下了一些證據,就是說,在案發現場之外。人行道上,大街上。”

“沒錯。”

薩克斯俯身從警戒線下鉆了過去,離開了圈定的犯罪現場,然後開始檢查大街上的情況。接著,她又來到大樓前的人行道上。她在這裏的雪地上發現了幾個腳印。她沒法判斷哪些是鐘表匠留下的,但其中有些腳印是由寬大的方格底靴子留下的,這說明有人——很可能是個男人——曾在巷子口站了幾分鐘,同時還左右移動著腳步。她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覺得一般人沒有理由在此處停留——這附近既沒有投幣電話,也沒有信箱,連扇窗子都沒有。

“我在巷子口發現了一些可疑的靴子印,就在雪松街的路沿旁,”她對萊姆說,“腳印很大。”她繼續搜索附近的區域,探了探一下旁邊的雪堆。“呃,這裏有情況。”

“什麽東西?”

“一只金色的金屬鈔票夾。”她戴著乳膠手套,可是當她碰到這夾子時,還是覺得手指冷得像針紮似的。她數了一下裏面的現金。“一共三百四十美元,簇新的二十元面值。夾子就緊挨著靴子印。”

“受害者身上有錢嗎?”

“有六十美元,也都是新錢。”

“可能是罪犯拿走了票夾,卻又在逃跑時把它弄丟了。”

她把票夾放在證據袋裏,然後檢查現場的所有其他部位,結果一無所獲。

辦公大樓的後門被打開了。塞利托和一個穿制服的辦公樓保安站在門口。薩克斯開始檢查那扇門,於是那兩個人往後退了退——她在門上發現了無數的指紋,然後一一拍照,並把情況向萊姆作了匯報(他對此只是一笑了之)——之後,薩克斯又檢查了對面昏暗的大廳。她沒有發現任何明顯的證據。

突然,一個女人驚恐的哭喊聲刺破了寒冷的夜空:“噢,上帝啊,不!”

一位身材墩實的褐發白人女子,大約三十八九歲,沖到了黃色警戒線前面。一名巡警上前攔住了她。她用雙手捂著臉,不停地啜泣著。塞利托走上前去。薩克斯也跟了過去。“女士,你認識這個人嗎?”這個大塊頭的偵探問道。

“發生了什麽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不……啊,上帝啊……”

“你認識他嗎?”偵探又問了一遍。

那位女士哭得傷心欲絕,扭過頭去,不願再看地上的慘狀。“他是我的弟弟……不,難道他——哦,上帝,不,他決不會……”她一下子跪倒在結冰的地面上。

薩克斯想起來了,這應該就是昨晚報警聲稱自己弟弟失蹤的女士。

面對嫌疑犯,隆恩·塞利托的性格就像一只比特犬那麽兇狠。可是在受害者和他們的親屬面前,他又表現出驚人的溫情。此刻他的口氣很溫和,同時因為布魯克林人特有的拖腔而顯得嗓音很渾厚。他說:“我非常遺憾。他已經死了,真的死了。”他扶著那位女士站了起來,然後讓她倚著小巷的墻站著。

“兇手是誰?為什麽?”她看著自己弟弟慘死的現場,尖聲問,“什麽人會下此毒手?到底是誰?”

“我們還不清楚,女士,”薩克斯說,“我很難過。但我們會找到兇手的。我向你保證。”

那女士大口喘息著,同時轉過臉來:“別讓我女兒看見這一切,拜托了。”

薩克斯看到她身後還停了一輛車,兩只前輪壓在路沿上。當時車還沒停穩,她就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汽車前排還坐了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女孩皺著眉頭,盯著薩克斯看,頭高高地昂著。塞利托走過去,站在屍體前面,不讓女孩看見她舅舅的慘狀。

死者的姐姐叫芭芭拉·埃克哈特,剛才她下車時連外套都忘了拿,所以這會兒她冷得蜷縮了起來。薩克斯領著她穿過剛剛打開的那扇門,走進她才檢查過的辦公樓服務大廳。這位女士已經變得歇斯底裏了,所以她提出要用一下洗手間。等她從裏面出來時,哭得已經不那麽厲害了,但她依然驚魂未定,臉色蒼白。她用毛巾擦了一下臉,開始解釋自己的情況:她住在紐約的上東區,而她弟弟泰迪(注:泰迪是西奧多的昵稱。)則住在案發現場附近。他們昨晚本來約好在市中心見面一起吃晚飯,但他一直沒來。於是她打電話報了警,不過當時的車禍和犯罪記錄中沒有和他特征相符的人。她不停地給他打電話,一直打到午夜以後才放棄。今天早晨,她從警察那裏得知有人發現了他的屍體,於是她和女兒就開車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