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頁)

有些在自己地盤上辦案的警察會因為她接手調查主動權而心生芥蒂。不過丹斯發現塞利托不是這種人(他的自信心大得驚人),但是她仍需要事先問一下。塞利托答道:“你知道的,這是你擅長的行當。我們就是為了這個才請你來的。”

“我會對你說一些聽上去有些奇怪的話。但這是我計劃中的一部分。現在請注意,如果我覺得他就是罪犯,那麽我就會將身體向前傾,同時將手指纏繞起來。”這種姿勢會讓她顯得更加脆弱,所以能讓兇手在潛意識中放松警惕——使其不大可能動用武器。“如果我認為他是清白的,那麽我就會從肩膀上取下挎包,將它放在櫃台上。”

“明白。”

“準備好了嗎?”

“我跟在你身後。”

丹斯按了一下門鈴,蜂鳴器響了一聲,門開了。他們走進店內。地方不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鐘表:高大的始祖級時鐘,外形相似、但尺寸較小的台式鐘,帶有鐘表的裝飾性雕塑,時髦的現代鐘,還有一百多種其他的鐘,再加上五六十款古董表。

他們走到商店的後半部分,看到一個矮壯的男人,頭發掉得差不多了,大約六十歲左右。這人正站在櫃台後面,謹慎地看著他們。他坐在一套被拆散的時鐘機芯前面,正在進行整修。

“下午好。”塞利托說。

那人點了點頭。“你好。”

“我是警察局的塞利托警探,這位是丹斯探員。”塞利托出示了他的警察證件。“你就是維克多·霍勒斯坦嗎?”

“是的,”他取下一副配有高倍放大鏡的眼鏡,看了一下塞利托的警徽。他笑了笑,但是笑容只出現在嘴角,眼神裏卻沒有笑意。然後他和兩位警察握了手。

“你是店主嗎?”丹斯問。

“店主,沒錯。兼任主廚和酒瓶清洗工。我開這家店已經十年了。沒挪過地方。將近十一年了。”

這是多余的信息。通常表明說話人有詐。但也可能因為突然看見兩個警察,他感到有些緊張。表意學中有一條最重要的規則,那就是單一的姿態或行為並不能說明什麽問題。無法根據孤立的表現來準確地判斷別人的反應,相反,只有通過觀察“症候群”——例如雙臂交叉這樣的身體語言必須要結合調查對象的眼神交流、手部運動、語氣以及說話的內容和遣詞造句的方式,才能具備參考價值。

為了使某種行為有意義,必須使它在重復出現相同刺激的情況下保持一致。

凱瑟琳·丹斯曾在講座中說過,表意學分析不是壘球中的“本壘打”;它應該是一場高水平發揮的完整比賽。

“我能幫什麽忙嗎?兩位警官,嗯?是不是附近又發生了搶劫案?”

塞利托看看丹斯,她沒有作答,只是笑了笑,然後四處張望一下。“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鐘。”

“做了很久的鐘表生意了。”

“這些都是用來出售的嗎?”

“給我出個價吧,別讓我虧本。”店主笑了一聲,然後說,“說真的,有些鐘我是不賣的。不過大多數當然還是要出售的。嗨,這好歹是家商店,是不是?”

“那座鐘真漂亮。”

店主看著她所指的那座鐘。那是一款鍍金的19世紀末新藝術風格的時鐘,鐘面設計很簡單。

“塞思·托馬斯的款型,1905年造。風格很時尚,走得也很準。”

“一定很貴吧?”

“三百美元。表面只是鍍金,而且是大批量生產的……呃,你想看貴的嗎?”他指著一款陶瓷鐘,上面有粉紅、藍色和紫色的裝飾,還有鮮花彩繪。丹斯覺得這款鐘過於艷俗。“它要貴上五倍。”

“啊。”

“我看出了你的反應。不過,在鐘表收藏界,你覺得艷俗的貨,在別人眼裏,它可就變成了藝術品。”他微笑著說。霍勒斯坦的謹慎和擔憂仍沒消失,但是他漸漸削弱了防衛心理。

丹斯皺起了眉頭:“到了中午,你怎麽辦?戴上耳塞嗎?”

對方笑了一聲。“至於其中大部分的鐘,你都能把報時裝置關上。那種模仿布谷鳥叫的報時聲音真讓我發瘋。請恕我直言。”

她又問了一些關於店裏生意的問題,收集了店主所表現出的大量姿態、眼神、語氣和用詞——形成了關於這個人的行為的基準模型。

最後,她仍保持著一種對話式的語氣問道:“先生,我們想了解的是,最近有沒有人買過兩只這樣的鐘?”她給他看了一張關於阿諾德產品工廠出產的時鐘的照片——就是遺留在犯罪現場的那款鐘。店主盯著照片仔細地看著,這時丹斯也在注視著他。他的臉色很平靜。丹斯覺得對方看照片的時間太長了,說明他在腦海中進行思想鬥爭。

“我記不得了。我賣的鐘表太多了,請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