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2/4頁)

“吉納瓦?”

“那是她的名字。”

“哦,繼續。”

她忽然有點惱火——她常常會這樣——他竟然沒有表達出任何一點關注,想知道那名可憐女孩和她的心理狀況。萊姆總是與犯罪行為和被害人保持距離,這常使薩克斯感到不悅。而他卻說,這是作為一個刑事鑒定專家所必備的素質。你不會希望你的機長因為太陶醉於美麗的夕陽,或是被暴風雨嚇得心驚膽戰,結果一頭撞到山上。她了解他的觀點,但對阿米莉亞·薩克斯來說,被害人就是人類,而犯罪行為也不是科學實驗——它們都是恐怖的事件。尤其,被害人還是一位十六歲的女孩。

她繼續說:“她戴在模特兒上的帽子分散了那一擊的力量。讀片機也碎了。”

萊姆說:“好吧,將他打壞的東西帶一些碎片回來,也許會告訴我們點什麽。”

“當然。”

萊姆那頭出現了一些聲音。他以一種奇怪、帶著煩惱的聲調說:“薩克斯,趕快結束,盡快回來。”

“我快結束了,”她告訴他,“我還要去逃脫的路線走一遍格子……萊姆,你那裏怎麽了?”

一陣寂靜。當他再開口說話時,聽起來似乎更煩惱:“我必須走了,薩克斯,我似乎有一些訪客。”

“是誰——?”

但是他已經關機了。

那個專家,那個一身白衣的女人,現在她的身影從圖書館的窗戶裏消失了。

但是湯普森·博伊德卻不再對她感興趣了。從他那六十英尺高的藏身處注視著街上一個年紀較大的警察徑直走向幾位證人。這個男人已屆中年,身材肥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外套。湯普森也了解這類警察:他們並不聰明,但卻像牛頭犬一樣,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們追查到探索到案子的核心。

當這名胖警察對著另一名從博物館走出來、穿著褐色外套的高個子黑人點頭時,湯普森離開了這個位於對街建築物六樓的有利位置,匆匆下樓。他在一樓停留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掏出手槍檢查了一下,確定槍管和彈匣都沒有被卡住。他在想,在圖書館時,是否就是這種彈匣開關的聲音讓那個女孩警覺到他是個威脅。

現在,即使周圍似乎都沒有人,他仍然毫無聲響地檢查著手槍。

從錯誤中學習。

按書上說的做。

槍放好了,藏在外套下,湯普森走下光線暗淡的樓梯,穿過建築物的大廳,從另一頭的出口上了五十六街,然後拐進可以讓他回到博物館的巷子。

這條巷子的另一頭和第五十五街交會,入口處沒有任何人在警戒。為了避免被發現,湯普森躲在一個破破爛爛的綠色垃圾箱後面,聞著腐敗食物的臭味。他小心地觀察著。街道已經重新開放,讓人車通過,但人行道上仍聚集了幾十個來自附近辦公室和商店的人,他們希望能看到一些刺激的東西,可以回去告訴辦公室的同事或家人。大部分警察都已經離開了。那位一身白的女人——嘶嘶作響的響尾蛇——還在樓上。外面有兩輛巡邏車及犯罪現場鑒定廂型車,還有三名穿制服的警察、兩名便衣警探,其中包括那個穿著皺巴巴外套的。

湯普森緊緊抓著槍。射擊是非常低效的殺人手法,但有的時候——比如現在——並沒有選擇的余地。標準程序教導你,射擊時要瞄準心臟,而不是頭部。在許多情況下,頭顱的堅硬程度足以使一顆子彈偏離,再加上頭蓋骨的範圍比較小,相對難以射中。

總是對準胸部。

湯普森銳利的藍眼睛注視著穿著皺巴巴外套的大個子警探,他正在看著一張紙。

冷靜如枯木,湯普森將槍放在左前臂上,小心地瞄準,用穩定的手,射出了最後四發子彈。

第一顆子彈射進了人行道上一名女子的大腿。

其他三顆子彈擊中了他的目標。那人的胸膛中央冒出三個小小的點,而當他摔倒在地時,那已經變成了三朵血薔薇。

兩個女孩子站在他面前,雖然她們的身材完全相反,但林肯·萊姆第一眼注意到的,卻是她們雙眼中的不同。

豐滿的這一位——身穿艷俗的服裝,戴著閃閃發光的首飾,長長的指甲塗成橘色——有一雙像受驚昆蟲般跳動的眼睛,無法在萊姆或任何東西上停留超過一秒鐘。她充滿疑惑的眼神掃視著他的實驗室:那些科學儀器、燒杯、化學藥劑、電腦、顯示器以及滿地的電線。當然,還有萊姆的腿和輪椅。她大聲地嚼著口香糖。

另一名女孩,又矮又瘦,像個男孩,但卻有一股沉靜的氣質。她沉穩地注視著萊姆,僅快速瞥了一眼輪椅,眼光就回到萊姆身上。實驗室一點都沒有吸引她的注意力。

“這是吉納瓦·塞特爾。”冷靜的女巡警詹妮弗·羅賓遜向萊姆介紹說,同時朝那個眼神堅定沉穩的瘦女孩點點頭。羅賓遜是阿米莉亞·薩克斯的一個朋友,在薩克斯的安排下她駕車將這兩名女孩從中城北區分局送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