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石破驚天(第3/4頁)

杜少謙突然面向吳先生,嘆然道:“當這些並不起眼兒卻至關重要的細節都被處理得完美無缺之後,紙人割頭顱的把戲終於開始上演了!而且,我想,吳先生你在那段時間裏一定暗自慶幸,那天所發生的一切實在要比你想象的還要完美太多,若不是獠牙剃刀端錫圭的突然出現,你幾乎真的可以將我騙倒!”吳先生冷笑:“杜科長,我想問的是,是什麽讓你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杜少謙脫口而出:“夜光木!裝著夜光木的素瓷罐子!你的這番計劃匪夷所思,加之又有天助,如果不是那個素瓷罐子,我想我真的會被你天馬行空的布置所騙倒。”我聽著他們二人之間這些似懂非懂的只言片語,恨不得馬上知曉答案,於是連忙插嘴道:“杜科長,我怎麽越聽越糊塗!你能否說得再明白些?”

杜少謙有條不紊:“想要完成紙人割頭顱的把戲,有些先決條件是不可或缺的,除去我以上所述,它還必須要在特定的場景、特定的時間以及運用特定的人才能夠實施;倘若缺少了其中任何一樣,那麽,它都絕對不可能完成。我們這就來說說這特定的場景,它其實就是那座吊腳樓……而實際上,那並非一座普普通通、在南方各地隨處可見的吊腳樓——當然嘍,建造這座吊腳樓的人,也並非普通之人。邱明,還記得我在剛才的敘述中提到過,端望齡供職於大清內務府營造司這件事嗎?事實上,端錫圭在營造之學上所展露的才華要遠遠超過他的父親,而且,你還應該記起另外一個細節:端錫圭為此曾遠赴海外求學以求精進。而實際上,我們在調查案件的整個過程中,端錫圭通過對我們的多番提點,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暴露了他的所學,這些我們可以在下述諸例裏找到答案:那雙足以越過‘狗咬牙’磚墻的彈簧器物;那枚暗藏於安春香叢就近幾乎以假亂真的詭雷;那台被動了手腳發出信號提醒陳連長的無線電發報機;經過改造後打在吳先生後心上的那顆子彈——它們赫然揭示了端錫圭的學以致用,這便是:機械制造!而只有擁有如此專業的知識,再加之他對營造之學的熟諳於胸,才最終讓他建造出了這樣一座鬼斧神工的吊腳樓!”“可是,這座吊腳樓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呀!”我辯解道:“再說,端錫圭建造它做啥用處呢?”“不!這座吊腳樓太過特別了!”

杜少謙的語氣充斥著不可違逆,“而我之所以懷疑起它的非同尋常,是始於那天清晨吃過早飯之後,我對整座宅第的格局進行實地勘察時才發現的——還記得那天你就跟在我的身後邊,我依次查看了拴馬樁、圍墻上的腰花裝飾、房檐柱和滴水瓦以及宅門之下的枕石和房屋上的麒麟脊頭,我發現它們在歲月的侵蝕下大都已顯破敗,一眼便能斷定,這些東西是在相同的時期建築而就的;但是那座吊腳樓卻不盡然,種種跡象都表明,它的建築時間要遠遠晚於整座宅第的建築時間。另外就是,依照端錫圭對營造之事近乎吹毛求疵般嚴謹,那座吊腳樓的出現根本不符合這座宅第的格局,可是,它卻實實在在立在當中了——那麽,這樣一位力求盡善盡美的人怎麽這般胡亂堆砌,不求章法?由此我判斷,吊腳樓之所以建造在此,必定事有蹊蹺。但是,當時我並沒有更深入地探究,或者說我太過於拘泥,因此,就這樣錯過了近在咫尺的破案機會……而後,直到我看罷端錫圭留給我的那沓樺皮葉子,上面的記述才讓我豁然開朗:吊腳樓的存在是多麽必須!”“究竟是什麽緣由……”陳連長隨即問道,“是什麽緣由讓端錫圭對違背宅第格局在所不惜,非要建造那座只有南方才經常見到的吊腳樓?”“蛇血之毒!”杜少謙面色沉郁地說道,“此前的敘述裏我曾經提及過,端錫圭人過中年以後,父親端望齡遺留於他體內的蛇毒突然暴發開來,這使得他由於無法面對自己前面的慘不忍睹,所以才被迫留在了魁嶺,繼而開始苦尋治愈蛇血之毒的秘方。當遍覽堆積如山的醫書無功而返之際,偶然的不經意之舉讓他發現,原來日光的照射居然可以減輕體內蛇血之毒對面頰的損傷,於是,這座令人驚訝的吊腳樓就這樣從他的心底破繭而出了。只是,那時候的端錫圭決然不會想到,這座傾注他畢生所學的大傑作,若幹年後卻變成了吳先生的復仇秘器!”

“杜科長,我還是不太明白,建造吊腳樓和治愈蛇毒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我無法猜測暗藏其中的玄機,嘟囔道,“整日曬著太陽不就行了嗎?”“對!邱明,你說得沒錯!是要整日曬著太陽!”杜少謙附和著我,語氣古裏古怪,“端錫圭建造吊腳樓的真實目的正是如此!只不過,我們都清楚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的聰明怎會讓他日日受制於榆樹下需要時常挪動的藤椅?但是,那座吊腳樓卻可以完全抵消這分煩瑣,只要身處其中,陽光整日都會撲滿他的雙頰之上——這就是吊腳樓的終極奧秘,它是一座旋轉樓!它是一座可以隨著太陽運行而轉動的奇詭之樓!”“這……這有可能嗎?簡直,簡直太離奇啦!”我雖然對杜少謙成竹在胸的論斷篤信不疑,可嘴巴裏卻還是下意識地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