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誰是兇手

【1】

池文青的離去,使整個分析會散得毫無反應,就好像騎了一匹烈馬沖出城,結果腦袋命中城門,硬生生栽下馬來。

蕭錯把狄康給他的髀石遞給猴渣看,猴渣眼力自然是比狄康強幾分,他接過髀石,上看,心一跳,下看,心又是一跳。當年,鐵木真與劄木合結為安答時,劄木合送給他一個麅子髀石,鐵木真則真送給劄木合一個銅灌的髀石。而這件髀石,局部微沁,內部泛黑,除了烏骨雞的骨頭是黑的,再就是狼的。

猴渣不由得喜上眉梢,把狼髀石戴在身上,不僅可以辟邪驅鬼驅噩夢,還可以招財,逢賭必贏。最為珍貴的是,一只狼只有兩塊髀石,左右相伴,象征不離不棄。頗受戀人、商人、賭友的喜愛,以至於不惜重金購買一顆狼髀石。

猴渣愣了一會兒,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一堆辟邪的物件,心裏只盤算著,怎麽把這最高級別的辟邪物從蕭錯手裏哄過來。他把狼髀石對著燈光仔細再看,又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後,心裏咯噔一下,馬上明白了一切,蕭錯叫他看髀石,自然不會是估價那麽簡單。

猴渣只好試探著把心裏不敢說的話,小聲道了出來:“聽說,在呼和浩特發現的一座北魏磚墓裏,隨葬品中就有一具銅制髀石,紅格爾之宮胡同等處金代墓葬中,也出品了羊髀石。人們在佩戴狼髀石時,都習慣每天用手摸摸,搓搓,讓它們更油潤,才可以保佑主人順利平安。可你這件狼髀石,明眼人搭眼就能看出,它在土裏睡了沒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

蕭錯回了猴渣一眼,指著髀石上的花紋,說:“這是狼髀石不假,可你那倆眼珠子,也往那花紋上多瞅幾眼,占蔔用的狼髀石,就如同你的長相一樣,千載難逢。”

猴渣抓了幾下光頭,問:“我最近眼力是有點回潮,看不出內容,你是從哪裏淘換來的這生坑東西?”

蕭錯臉色一沉:“如果你想知道這狼髀石的出處,就先告訴我,你那個雙面僧人像銅鈴從哪來的?”

猴渣聽到雙面僧人像銅鈴,慌了手腳,吞吞吐吐說:“前……前幾天淘來的。可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是個做什麽用途的件兒。我想到契丹貴族對嵌金水晶制品情有獨鐘,所以,就先收下了。”

蕭錯仔細查看,發現底座上還附著紫紅色沙礫泥,忽然回頭,怒視猴渣:“恐怕沒這麽簡單吧。真是有身份的物件,你能那麽怕池文青看到嗎?你老實告訴我,這生坑裏的東西,你是從哪淘換來的?”

猴渣急忙回話:“是個女的,說她家裏翻蓋房子挖出來的,我當時覺得這雙面水晶銅鈴,不會用作陪葬,可能是哪家大戶私埋的財產。原想收了那琀蟬,能發一筆橫財,哪想到是人家下的『套兒』。這東西一出手,就能賣個好價,我猴渣這一輩子,沒啥理想,就是想發財。”

“發財的理想,可不是那麽好實現的,你好好想想,那個賣銅鈴的和那個賣給你琀蟬的婆子,是不是一個人?”

聽蕭錯這麽一說,猴渣嘴巴也哆嗦了一下:“一個是婆子,一個是中年婦女,不過經你這麽一提醒,我還真覺得這倆人有點像,難道這銅鈴也是個『套兒』?”猴渣突然意識到,所有的發財機會,都不是天賜的,而是人為的。

“你遇見的不是套爺,是向導。這個雙面水晶銅鈴和琀蟬,與瓷片還有這個髀石身下帶著的紫紅色沙礫泥,都出自於紅丹河。你想,占蔔用的狼髀石,肯定不會做陪葬所用。這個雙面銅鈴,應該是契丹人的馬具裝飾,不同朝代、不同用途的東西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那麽就說明這個地方不是墓葬,而是寶藏。”

猴渣立刻兩眼放光地沖話過來:“寶藏?是駝皮裏的寶藏,還是嘎烏裏的寶藏?”

“是不是只有看了才知道,你準備火藥炸冰潛水,我要去看看這水下究竟有什麽鬼名堂。”

猴渣立刻兩眼放光地沖話過來:“咱們下水,豈不是中了他們的套?

蕭錯低頭,用余光看了一下貨架,露出一絲冷笑:“誰中誰的套,現在定義,還為時尚早。”

譚彪一陣驚喜:這一夜總算沒白忙,總算把蕭錯引到紅丹河裏了。他往街口看了看,何曉箏和狄康已經進龍桑畫室裏很長時間了,照他的想法,屋裏一定出事了。紅丹河女屍不管和龍桑有沒有關系,只要案子不結,對蕭錯炸冰潛水十分不利。

【2】

龍桑轉過頭來的時候,狄康也愣住了,單看龍桑那面色和犀利的目光,是跟劊子手沒什麽區別。他怔怔地望著陰森森的龍桑,意識到他本該早就預想到這種情形,畢竟龍桑屬於那種很潮,很範兒,又很不靠譜的有志青年。

但不可否認的是,龍桑不僅是一個藝術奇才,而且還是一位植物學家。他有人類一流的頭腦,他就像一只蜘蛛蟄伏於鬼街口,安然不動便可降服眾多唐卡畫師。狄康想不出,有什麽仇深似海的理由,能讓一個天才藝術家斷送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