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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的人當中,還有沒有人跟這件事有關?”

“我還在調查。”

多諾霍帶伍德羅走到一個他從來沒看過的隔音房間,是間通訊室。各種顏色的電話上設有插入密碼鎖的菱形凹洞。一台傳真機擺在貌似油桶的物體上,有台以點刻方式雕制的金屬盒做成的無線電,有局內印刷的通訊簿放在盒子之上。原來我們的間諜就是這樣從自己的大樓裏彼此悄聲對談的啊,他心想。這算陰謀還是暗算?他怎麽想也想不通。多諾霍在無線電前坐下,察看一下通訊簿,然後以顫抖的白皙手指胡亂撥弄著控制鈕,同時以單調的口吻說:“ZNB85,ZNB85呼叫TKA60。”活像是戰爭片裏的主角。“TKA60,聽見請回答,完畢。綠洲,聽見沒,綠洲?完畢。”

這時爆出一陣雜音,隨後傳出挑釁的聲音:“這裏是綠洲。聽得一清二楚,先生。你是誰?完畢。”——講話的人帶有德國口音,有無賴的味道。

“綠洲,這裏是英國駐內羅畢高級專員公署,我請桑迪·伍德羅跟你談。完畢。”

伍德羅將雙手杵在多諾霍的桌子上,希望能靠近麥克風一點。

“我是辦事處主任伍德羅。你是沃爾夫岡嗎?完畢。”

“像希特勒時代的辦事處嗎?”

“政府單位。完畢。”

“好吧,主任,我是沃爾夫岡。你想問什麽問題?完畢。”

“我想麻煩你描述一下在你旅舍登記為特莎·阿博特小姐的模樣。沒說錯吧?她是用這個名字登記的嗎?完畢。”

“沒錯。特莎。”

“她的長相是怎樣的?完畢。”

“黑發,沒化妝,高挑,二十過半,不是英國人,在我眼中看來不像。像是德國南方人,或是奧地利或意大利人。我從事旅館業,我會看人。還有,很漂亮。我好歹也是男人。像動物一樣性感,動作很誘人。穿的衣服像是被你吹一口氣就能吹散一樣。這樣說,聽來像不像是你找的阿博特還是其他什麽人?完畢。”

多諾霍的頭距離伍德羅的頭有幾英寸。希拉站在他另一邊。三人都盯著麥克風看。

“對。聽起來像是阿博特小姐。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她是什麽時候向你預約房間,怎麽預約的?我相信你在內羅畢有個辦事處。完畢。”

“她沒有。”

“什麽意思?”

“預約的人是布盧姆醫生。兩個人,兩間靠近遊泳池的小木屋,一個晚上。我告訴他,我們只剩下一個小木屋。好吧,他就要這間。他真不是蓋的。哇,大家都在看他們,客人看,工作人員也看。一個是漂亮的白人女子,一個是漂亮的非洲醫生。很養眼。完畢。”

“一個小木屋有幾個房間?”伍德羅邊問邊無力地希望避開這個直沖著他來的醜聞。

“一間臥室,兩張單人床,不太硬,柔軟有彈性。一間客廳。兩人都要在這本登記簿上簽名,不準亂簽,我告訴他們。人走丟的事,這裏經常發生,不知道他們的真名不行。那個名字是她的真名沒錯吧?是阿博特吧?完畢。”

“是她娘家的姓。完畢。她寫的郵政信箱是高級專員公署的信箱。”

“她丈夫人在哪裏?”

“在內羅畢這邊。”

“哇。”

“好吧,布盧姆是什麽時候預約的?完畢。”

“星期四,星期四晚上。是從洛基用無線電跟我聯絡的。他說他們預計星期五天一亮就離開。洛基是洛基丘莒的簡稱,在北邊的國境附近,負責南蘇丹的救濟單位都聚集在那裏。完畢。”“洛基在哪裏我知道。去那邊做什麽,他們有沒有說?”

“救濟之類的事。布盧姆也是從事救濟工作的吧?去洛基的人,就只有這档事。他告訴我,他是幫某個比利時的醫藥單位工作。完畢。”

“這麽說來,他是從洛基預約房間,星期五一大早就離開洛基。完畢。”

“他告訴我,他們預計在中午左右到湖的西岸。要我幫他們訂艘小船,帶他們渡湖到綠洲來。‘你聽好啊,’我告訴他,‘從洛基丘莒到圖爾卡納這段路,開車會遇到很多麻煩的。最好是跟糧食特遣隊一起過來。山路不好走,而且會遇上強盜,那邊的幾個部落會互相偷走對方的牛,那很正常,只不過十年前他們拿的是矛,現在是人手一把AK47。’他聽了之後笑笑,說他可以應付,結果還真的能應付。他們最後是安全抵達,沒問題。完畢。”

“這麽說來,他們住進來,在登記簿上簽名。然後呢?完畢。”

“布盧姆告訴我,他們想租吉普車附帶司機,隔天早上天一亮就要前往利基遺址。為什麽預約的時候不講,這個你可別問我,因為我沒問,也可能是臨時才決定的吧,也可能他們不喜歡在無線電上討論行程。‘好吧,’我告訴他,‘算你們走運。可以給你們諾亞。’布盧姆很高興,她也很高興。他們到花園散步,一起遊泳,一起坐在吧台前,一起用餐,跟每個人說晚安,走回他們的小木屋去。早上他們一起離開。我看著他們走的。他們早上吃什麽,你想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