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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發出的一聲舔牙齒聲音,讓歐斯納德知道他的地區主管還在身邊,即使只有一會兒。歐斯納德探出手,從拉克斯摩爾手裏取走空酒杯,放在陶桌上。

“那麽長官,你覺得怎麽樣?一間像這樣的公寓給反抗運動——時髦,匿名,在金融區附近,沒人需要離開他們的活動領域一步——第二間公寓在舊城區,雙頭控制。”他已經想了一段時間,想踏上巴拿馬房地產起飛的梯子。“基本上,你在舊城裏什麽都買得到。重要的就是地點,地點,地點。現在一棟改裝過的好房子——雙層,建築師設計——大約五萬塊可以買得到。房子的種類很多,你也可以買個頂級的十二間房宅邸,有花園、後門、海景——你如果出價五十萬,肯定被他們砍掉一條手臂。幾年之後,只要沒有人像托利荷斯那樣做出那麽驚世駭俗的事,你可以賺回一倍的錢——托利荷斯很憤怒地把舊聯合俱樂部建築改成其他階級俱樂部,只因為俱樂部拒絕讓他成為會員。在我們一頭栽進去之前,最好先補充一下新數據,這個我可以處理。”

“安德魯!”

“在。”

舔舔牙齒。眼睛閉著,又突然睜開。

“呃,告訴我,安德魯。”

“我盡量,蘇格蘭佬。”

拉克斯摩爾轉動留著胡子的頭部,直到面對他的下屬。“那個很正點的薩克森女孩很惹人喜愛,有雙勾魂眼,今晚讓我們的小小聚會篷蔽生輝的那個——”

“嗯,長官?”

“她會是我年輕時稱作惹事精的那種女孩嗎,有任何可能嗎?因為我好像看到有個年輕姑娘需要堂堂七尺之軀的安德魯無所不在地關心她哪!像對上帝的愛!這麽晚的時間會是哪個天殺的啊?”

拉克斯摩爾開給法蘭的藥方沒說完全。大門的門鈴聲叮咚響,然後是沒完沒了的一長聲。拉克斯摩爾像只害怕的老鼠,和他的胡子一起退縮到安樂椅最遠的角落裏。

訓練教官贊賞歐斯納德搞謀略的素質不是沒有道理的。幾杯麥芽威士忌下肚,他的反應能力不但絲毫未減,反而還因為預期和法蘭必有所爭執的心理,而更敏銳了幾分。如果她來獻吻求和,那麽她就挑錯男人,也挑錯時間了。這會兒他打算告訴她的,就只有一個簡單明了的盎格魯—薩克遜字眼。然後她就可以滾開,別纏著他的門鈴不放。

歐斯納德沒來由地指示拉克斯摩爾留在原位,悄悄橫過餐廳到玄關,一路關上經過的門,然後把一只眼睛貼在大門的魚眼窺孔上。鏡片上凝結了一層霧氣,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條手帕,擦幹凈他這一面。一只蒙朧的眼睛出現,性別不明,回望著他,而門鈴依舊像火警似的響不停。然後那只眼睛離開窺孔後退,他認出了露伊莎·潘戴爾,身上除了角框眼鏡,其他幾乎什麽都沒有。她單腳站著,一面脫下鞋,準備用來敲門。

露伊莎不記得哪一根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也不在乎。從壁球場回到空蕩蕩的家裏,孩子們到盧爾德家過夜。她把拉蒙列為全巴拿馬最不可理喻的人,也反對他們接近他。倒不是因為拉蒙痛恨女人,而是他暗示他比她更了解哈瑞的那種樣子,而且他知道的全是壞事。還有,像哈瑞一樣,只要她一提到稻米農莊,他就閉嘴不說話,盡管買農莊的錢是她的。可是這些和她從壁球場回家時的感覺都無關,也不是她發現自己沒來由掉眼淚的原因,尤其是這十年來,她大有理由可以哭,但卻從來不哭。所以她認為,自己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反應,是絕望累積的結果,再加上她在球場沖澡前想喝而喝下的那一大杯加冰伏特加的緣故。沖過澡,她看著自己的裸體,整個六英尺高的身軀映在浴室的鏡子裏。

客觀一點。暫時忘記我的高度,忘記我美麗的姐姐艾米莉,忘記她金色的長發,她像《花花公子》跨頁女郎迷倒眾生的屁股和乳房,也忘記她比巴拿馬市電話簿指南還長的征服者名單。如果我是男人,會不會希望和鏡中這個女人睡覺呢?她估量可能會。但有什麽證據呢?只有哈瑞追過她呀。

她換一個方式問問題。如果我是哈瑞,在經過十二年的婚姻生活之後,我還會想和這個女人上床嗎?答案是:基於近來的證據顯示,不想。太累了,太晚了,太好言寬慰了,對某些事情懷著太深的罪惡感。好吧,他一向都有罪惡感,罪惡感是他最好的東西。但是最近,他整天像扛招牌似的扛著罪惡感:我罪有應得,我是賤民,我有罪,我配不上你,晚安。

一手抹掉眼淚,一手抓住眼鏡,她繼續在浴室裏來回巡行,仔細端詳自己,讓自己扭腰擺胯,想著對艾米莉來說,什麽都太容易了。無論是打網球,騎馬,遊泳或洗碗,都不可能有任何不美的動作,就算她自己想扮醜也不成。即使身為女人,你連看著她都會有高潮。露伊莎想擺出淫蕩的樣子,卻是有史以來最差勁的婊子。全身硬邦邦,東凸西鼓,沒有律動感,沒扭動屁股。太老了,一向如此,太高了。她厭煩了,走回廚房,仍然一絲不掛,決定給自己再來杯伏特加,這回不加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