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檢查站(第2/3頁)

他上車坐到她旁邊,她把車慢慢地開到了一條岔路上。

“我不知道你還有車。”他說。

“是我丈夫的車。”她淡淡地答道,“卡爾從來沒有對你說過我有丈夫吧?”利瑪斯沒有說話。“我丈夫和我都在一家光學公司工作。他們讓我們來這邊做生意。卡爾告訴你們的是我結婚前的名字,他並不想讓我和……你們有什麽瓜葛。”

利瑪斯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

“你要有個住的地方。”他說。他說話的聲調很沉悶。“在阿爾布萊特—丟勒大街上有間公寓,靠近美術館,門牌是28A。那裏面什麽都有。他一過來我就打電話給你。”

“我要和你一起在這裏等。”

“我也不在這裏等了。你去公寓吧,我會打電話給你。現在等在這裏沒有意義。”

“可他說要在這裏過關的。”

利瑪斯吃驚地看著她。

“他親口對你說的?”

“是的。他認識這裏的一個民警,是他房東的兒子,這可能會對他有用。這也是他選擇從這個檢查口過來的原因。”

“他告訴你的?”

“他信任我,什麽都告訴了我。”

“天哪。”

他把鑰匙給她,回到了崗亭內,把寒冷拋到了身後。他進去時,裏面的警察正在交頭接耳。見他進來,那個塊頭大點的警察還做作地背過身去。

“對不起,”利瑪斯說,“我不應該對你態度不好。”他打開一只陳舊的公文包,在裏面摸了一會兒才摸出要找的東西:半瓶威士忌。年長一些的警察點頭接過酒,給幾個杯子裏分別倒了半杯酒,再摻上咖啡。

“那個美國人去哪裏了?”利瑪斯問。

“誰?”

“那個中央情報局的孩子,剛才和我在一起的。”

“睡覺去了。”年長的警察說,他們都笑了起來。

利瑪斯放下杯子問他們:

“需要開槍掩護對面來的人時,你們有什麽規定嗎?我是說那種要逃過來的人。”

“我們只有在對方民警的子彈打到我們這邊時,才能還以火力掩護。”

“也就是說,人沒有過分界線,你們是不能開槍的?”

年長的警察說:“那樣的情況我們不能提供火力掩護,怎麽稱呼您?”

“湯姆斯。”利瑪斯回答說,“我叫湯姆斯。”他們握了握手,同時兩名警察也各自報了姓名。

“我們無法提供火力掩護,是這樣的,上頭說如果我們開槍,會引起戰爭的。”

“他們瞎說。”年輕的警察借著酒勁說了一句,“如果聯軍不在這裏,柏林墻早就沒了。”

“那柏林也就丟了。”年長的警察咕噥道。

“我今晚有個人要從對面過來。”利瑪斯突然說。

“這裏?從這個檢查口過?”

“讓他過來事關重要。蒙特的人正在追捕他。”

“柏林墻還是有地方可以爬過來的。”年輕的警察說。

“那不適合他,他要從對面蒙混過關。他有證件,但不知道證件還是不是有效。他會騎自行車過來。”

崗亭裏只有一盞燈,是配著綠色燈罩的閱讀燈。可探照燈的亮光,像明亮的月光一樣,灑滿了崗亭裏面。黑暗降臨,四周一片寂靜。他們小聲交談著,像是怕人偷聽似的。利瑪斯走到窗前,等待著。前方的路穿過柏林墻,一道用煤渣磚和鐵絲網構成的墻,醜陋而肮臟。在慘淡的黃色燈光下,它像是集中營的一角。柏林墻的兩邊是還沒有被修復的柏林城,盡管滿目都是戰爭廢墟,卻已被隔成兩半。

那個可恨的女人,卡爾為她還對我撒謊,利瑪斯這樣想著。也不能說他們撒謊,他們是故意隱瞞,全世界的間諜都這樣。你教他們怎樣欺騙、掩飾,他們就反過來騙你。卡爾只提起過她一次,是去年在舒爾茨大街吃飯後說起的。那時候正是卡爾大有斬獲的階段,頭兒想要見見他。頭兒總在成功的時候出現。他們三人,利瑪斯、頭兒和卡爾,一起共進了晚餐。卡爾就喜歡那種事情,他出現的時候打扮得整整齊齊,戴著禮帽,一副很正經的模樣。頭兒和他握手的時間足有五分鐘。頭兒說:“卡爾,見到你真高興,非常非常高興。”利瑪斯站在邊上看著,心裏想:“這樣一來,我們一年又要多付給他幾百塊錢了。”吃完飯後,頭兒又使勁地和卡爾握手,不停地點頭,暗示他必須走了,像是要去繼續他神聖的冒險,然後才上了他那輛有專職司機的車。頭兒一走,卡爾就笑了,利瑪斯和他一起笑了起來。直到他們喝完香檳,他們還在笑話頭兒。後來在卡爾的堅持下,他們去了一家酒吧,艾爾維拉已在那裏等他們,她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金發女人,非常厲害。

“阿歷克,這是我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事情了。”卡爾說。可利瑪斯還是非常生氣,不久他們就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