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1日|

出現在裏奧免職儀式上的有庫茲明上校、瓦西裏·尼基京和提姆爾·拉法伊洛維奇——在安納托裏·布洛德斯基審訊期間接替裏奧職位的軍官。裏奧對他只有個粗略的印象:是個寡言可靠、有抱負的人。當發現拉法伊洛維奇準備為招供的所有內容(包括對瑞莎的提及)作擔保時,裏奧感到十分震驚。這個人不是瓦西裏的跟班,拉法伊洛維奇既不尊重他,也不害怕他。裏奧一直疑惑是否是瓦西裏將瑞莎的名字硬塞到招供當中,他從未懷疑過拉法伊洛維奇,而且根據他們的級別,在審訊期間他一直都是下屬軍官。在過去兩天裏,裏奧一直以為這是瓦西裏的報復行為,看來他錯了。瓦西裏不是幕後黑手,唯一能夠組織捏造這樣一份招供並得到這樣一位高級軍官作證的幕後黑手只有庫茲明上校。

這是一場故意安排好的騙局,策劃者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導師,那個曾經將裏奧呵護在翼下的人。裏奧曾經沒聽他對處理安納托裏·布洛德斯基的建議,現在他正接受教訓。庫茲明以前是怎麽告誡他的?

感性令人失去判斷力。

這是一次考驗,一次鍛煉。這裏被調查的問題是裏奧是否有資格擔任一名軍官,與瑞莎無關,完全無關。為什麽會派嫌疑犯的丈夫去調查他的妻子,除非關心的主要問題是看看這位丈夫在調查過程中的表現如何。裏奧難道沒被跟蹤?瓦西裏難道沒有來檢查他是否對公寓進行過適當搜查?他對公寓的搜查內容並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裏奧的搜查方法。這下他全恍然大悟了。瓦西裏昨天刺激他,讓他告發自己的妻子,不過就是希望裏奧采取完全相反的做法,跳出來維護自己的妻子。他並不希望裏奧告發瑞莎,他不希望他通過這次考驗——他希望他將自己的個人性命置於政黨之上。這都是詭計。他需要做的就是向庫茲明上校表明,他願意告發自己的妻子,證明自己對國家安全部保持絕對的忠心,證明自己的忠誠絕不值得懷疑,證明他的內心也很冷酷——如果他這麽做了,他們——瑞莎、未出生的孩子、父母親就都安全了。他在國家安全部的未來就可得到保證,

而瓦西裏則是個不相關的人物。

這難道不是一個假設嗎?就像他招供的那樣,萬一這名叛國者真的是叛國者?萬一他在以某種方式與瑞莎一起工作?也許他說的是實話。裏奧為什麽這麽確定這個人就是清白的呢?他為什麽這麽確定自己的妻子就是清白的呢?畢竟,她與持不同政見的語言老師是朋友。他家公寓裏的那枚硬幣又是幹什麽用的?招供中的其他六個人不是被拘捕並全部審訊成功了嗎?名單是得到證實的,而瑞莎就在這份名單上。是的,她是間諜,他口袋裏的那枚銅幣就是足以證明這一點的證據。他可以將硬幣放到桌子上,建議應將她和伊萬·朱可夫抓來審問。他一直在被戲弄。瓦西裏說得沒錯:她是一個叛徒。她懷的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孩子。他不是總認為她對自己不忠嗎?她不愛他。他對此很確定。那為什麽要為她冒一切風險——這樣一個對他冷淡的女人,這樣一個充其量不過是折磨他的女人?對於自己所有的工作目標,對於他為自己父母及自己所贏得的一切,她都是個威脅。她也是這個國家的威脅,而這正是裏奧極力保護的國家。

事情一目了然:如果裏奧說她有罪,那麽他和他的父母親都會安全。這是肯定的。這是唯一的安全舉動。如果這是對裏奧性格的考驗,那麽瑞莎也將得以幸免,而且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如果她是間諜,這些人一定已經掌握了證據,並等著看裏奧是否與她有所勾結。如果她是間諜,那麽他就應該告發她,她罪有應得。裏奧唯一明智的行動就是告發自己的妻子。庫茲明上校開始講話:

“裏奧·斯特帕諾維奇,我們有理由相信你的妻子在為國外機構工作。你個人未受到任何罪行的懷疑,這也是我們要求你去調查申訴的原因。請將你的調查結果告訴我們。”

裏奧清楚他想要什麽,庫茲明上校的提議非常明白。如果他告發自己的妻子,他將會得到他們持續的信任。瓦西裏是怎麽說的?

“如果你能從這次醜聞中幸存下來,有一天你會管理國家安全部,我對此確信無疑。”

晉升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屋裏鴉雀無聲。庫茲明上校身體前傾:

“裏奧?”

裏奧站起身,拉直身上的制服:

“我妻子是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