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太阿倒持(第3/8頁)

葉禾道:“其實說穿了也沒有什麽。使朱砂一錢、焰硝三分,調著陳年老酒研成糊狀,擱置一段時日後,便可以用了。畫像的時候,先用芥殼制成的胡粉襯底,然後再將那調好的糊膏抹於眼下,等到幹透了,繼續該怎麽畫怎麽畫。這樣繪成的畫像,一近酒氣,目下便慢慢顯出赤紅,好像真的流出血淚一般。等到酒氣消失,‘血淚’就會由紅色,最終再變回原來的模樣了。”

馮慎自語幾聲:“酒氣消失,血色變無?無怪乎除了當夜觀畫的三人,再無人得見那畫像現出‘血淚’……這秘法,確實神妙啊!”

葉禾又道:“畫像再神妙,也得能送到慈禧那惡婆子手裏才行呀。開始時我正犯愁呢,想著怎麽才能既送了畫像,還能避開我的嫌疑,誰想到他小德張,偏偏就來幫了大忙了。至於如何讓那畫像‘從天而降’,嘿嘿,馮章京早就猜到了,正是用的線香與細絲。可當時是深夜,加上小德張在一旁,我不便將那線香和樹枝上的細絲收回銷毀。第二天,惡婆子又派了護軍將淑清院包圍,這樣一來,更沒法子進去了。所以我才設了個局,引得馮章京‘守株待兔’,遇上了‘趁夜尋簪’的小德張。”

馮慎道:“說來慚愧,在下還以為光自己設下了套子,豈料與小德張雙雙鉆入了葉姑娘的套中……葉姑娘這招‘連環計’,將計就計,既騙過了在下又把嫌疑引向小德張,大收漁翁之利,著實是高明得緊哪。”

葉禾一笑,“多謝馮章京誇獎了。”

馮慎道:“然還是之前那個疑問。當時那畫像上並無血淚等異樣,小德張為何執意要送去給太後瞧?”

“嗐”,葉禾道,“小德張那人就是這副德性,他一心想向上爬,所以就拼命地要露臉兒,好在惡婆子面前顯擺自己有能耐呀。哼,狗奴才不都那樣嗎?一有個什麽事,就恨不得去惡婆子那裏稟報,我早就看透他了。”

馮慎道:“若他拾了畫像,偏就是不去送呢?還有他為何也身負著武功?”

“他從小在南府戲班學打戲,花架子肯定是會一些的。”葉禾道,“那畫像嘛,嘻嘻,他就算不想送,我也會另想別的法子逼著他去送。”

馮慎道:“葉姑娘所籌劃的種種,也當真算是周全了。”

葉禾道:“可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馮章京呀。第二次被馮章京撞見時,我就預感到不妙,回來後越想,這心裏頭就越是不踏實。到了晚上,我便想找皇上商量,結果一出門,馮章京就已經堵在門口了……之後的事,就不用我說了吧?”

馮慎“哦”了一聲,又道:“對了,在下還想問一問,那些‘使畫流血’、‘燭火遇雨不滅’的秘法,葉姑娘是從何處學來的?莫非也是那名獨目道人所傳授?”

葉禾笑道:“馮章京這下可算是猜錯了,那道人除了教我掌法時說幾句要訣,平時沒事都不怎麽開口,連名字都不肯告訴我的人,還會跟我說什麽秘法嗎?傳我秘法的,另有其人呀!”

馮慎問道:“何人?”

葉禾道:“是三位侍衛大哥。”

馮慎奇道: “三名侍衛?”

“是呀”,葉禾接著道,“他們入宮當差不久,好像都是結義的兄弟。”

“可他們為何會告訴你這些?”

“是這樣的,有一回,我在島東的牣魚亭裏偷祭我哥哥,以為沒人會發現,便哭哭啼啼地說了好些藏在心裏的話,誰知他們三個正好經過,便聽在了耳朵裏。我那時腦子裏全蒙了,豈料他們非但不去告發我,反而還幫著我出謀劃策,教了我好多‘秘法’。現在回想起來,能以‘畫流血淚’的法門嚇到惡婆子,他們也占了很大的功勞呢!”

“難怪!”光緒笑道,“朕之前總有些好奇,葉禾你這小丫頭哪來那麽多‘鬼點子’?原來背後還有三個‘狗頭軍師’啊!”

馮慎一怔,“怎麽,那三名侍衛,皇上並不認得?”

“皇上當然是不認得了。”葉禾道,“那惡婆子有嚴令,這裏的侍衛,一律不許跟皇上接觸。都是他們教會了我,我再找皇上幫忙的。不過呀,他們三個,馮章京怕是早已經見過了。”

“在下見過?”

“是呀,我猜馮章京不但見過,還把他們給制服了。要不你怎麽會闖過翔鸞閣暗哨,來在我這漱芳潤呢?”

“他們是閣前暗哨的侍衛?”

“沒錯,守哨的七個人裏面,就有他們三個。”

“守哨的是七人!?”馮慎大詫,“可……可在下只瞧見四人啊。”

“不會吧?”葉禾也愣了,“每晚值哨,他們七人必須都在的呀……”

葉禾話未說完,漱芳潤的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冷笑:“那也未必!”

“外頭有人偷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