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的晚上,秋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蘇櫻的房門被拍得亂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蘇櫻驚醒。

“蘇姑娘!”

蘇櫻聽出是余玲瓏的聲音,趕緊開門,見余玲瓏身上全是灰塵,煞白的臉上也帶著一層灰,門一開,她便癱倒在地。蘇櫻趕緊把她扶起來,攙進屋裏,讓她坐在椅子上。見她大口喘著粗氣,蘇櫻趕緊抄起桌上的茶壺給她倒了杯水。

待余玲瓏喝了口水之後,蘇櫻忙問:“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余玲瓏這才娓娓道來。

原來,今天下午余玲瓏正在城東市表兄經營的馥郁茶莊品茶,準備帶些新茶回去送給爹爹嘗一嘗。余玲瓏一邊品茶,一邊從二樓包廂向窗外張望,正巧看見譚少卿從街上經過,不好在窗口喚他,便隨手拿起一把茶匙丟了出去,正砸到譚少卿的頭上。譚少卿擡頭張望,見窗內探出半張臉,他一瞧便知是余玲瓏,就從街上繞到後巷由後門進了茶莊。

余玲瓏本想跟他鬥鬥嘴,沒想到譚少卿一臉緊張,認真地對她說現下情況緊急,便要請她遞個消息出去。

見他如此認真,余玲瓏猜想一定是一件重要的事,一口應承下來。

譚少卿見她如此痛快地答應了,又多問了一句:“此事可能會帶來一些麻煩,你不多考慮一會兒?”

“你別啰裏吧唆的,大男人說話痛快點,我既然答應你了,無論如何都會去辦的!”余玲瓏皺著鼻子嗔怪他。

譚少卿看著余玲瓏:“那你聽好……”

當朝宰相,也就是太傅張居正,因上次的東珠一事對陳六一產生了懷疑,雖然馮保在張居正面前力證書信有假,並非豐臣秀吉手書,還請人鑒定了東珠並非真正的東洋珍珠,意圖將此事掩蓋過去。可張居正還是心有疑慮,便差人去福建沿海巡查海賊之患,實為暗地探查陳六一與倭寇勾結一事是否屬實。

而福建同知名叫張通,是暗衛安插在福建海域的眼線,表面身份是朝廷派去維護海防的官員,實際上卻是陳六一在東海附近情報網的聯絡人,負責與東海海域的海盜、倭寇的聯絡交易買賣、消息傳遞等。

此次張居正派人去東海巡查,一旦查明真相,陳六一將面臨巨大危機,馮保恐怕也會因此受到牽連,所以他派譚少卿明日清晨便趕往福建秘密暗殺張通,除掉這個知道內情的隱患。

可陳六一並未告訴譚少卿張通的真實身份,因譚少卿曾秘密進入過暗衛的輯案庫裏看見過這個名叫張通的人的档案,才推斷出陳六一的真實用意。

譚少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便想將消息告知蘇櫻,可自己被那個叫喬七的家夥盯得很緊,眼看明日清晨就要出發了,正在焦急之際遇上了余玲瓏。譚少卿靈機一動,喜上心頭,心想:“真是天助我也!”繞到後巷上了茶樓求助於余玲瓏。

譚少卿認真地將事情交代給了余玲瓏,請她一定要將此消息告知蘇櫻和秋水等人,以便她們早做打算。

事情講完之後,兩人便就此分開。余玲瓏自離開茶樓後就覺得有人跟蹤自己,於是她先回到了余府,想著晚一點再出門,興許跟蹤的人會自己離開,誰知過了兩個時辰出門走了一段路之後,仍發覺有人跟蹤。

余玲瓏感到事情不妙,若被此人發現自己到了郊外的別院就很可能暴露蘇櫻的所在,這樣豈不是更加麻煩。於是她加快腳步,提起氣息,運用輕功飛檐走壁,又特意往京東郊外的樹林裏跑去。可那跟蹤的人功力也不差,一直從城裏跟到城外,到了樹林裏,余玲瓏再次加快了腳步,在樹尖兒上飛馳了一段時間,發現徹底甩掉了跟蹤自己的人之後,才又回到城裏,從東城門奔到西城門,大費周章才見到蘇櫻。

到了別院時,余玲瓏一路上緊張又害怕,這時都已臨近虛脫,只覺得氣息不足,渾身的汗都把衣服浸濕了,頭發也濕漉漉地趴在頭頂,嘴唇和喉嚨都已經脫水,臉蛋和手心滾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拍了蘇櫻的房門。

蘇櫻打開門見余玲瓏的樣子嚇了一跳,聽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講完了整件事,看她本來水潤光滑的臉蛋落了一層灰土,櫻桃般的嘴唇已經變成了爆皮的小土豆,蘇櫻心疼極了,趕緊扶她躺下休息,自己打了盆溫水把毛巾打濕,給她擦面和手。

蘇櫻點上安息香,不一會兒,余玲瓏便睡著了,睡夢中小姑娘的手腳依舊發顫……

蘇櫻守在余玲瓏睡著的榻邊,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一聽便知是秋水來了,沒等她敲門,便起身去開門,看見門外的秋水手已經擡起來了。

門一開,倒嚇了秋水一跳,她擡起的手趕緊護住心口,說:“嚇死我了。”

蘇櫻把手指放在嘴邊,示意秋水不要大聲講話,指了指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