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市的街上車水馬龍,寒冬裏人們走路都比往日快了一些,譚少卿也低著頭快步走在人群中,突然他又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一定又是那個家夥!譚少卿一邊走一邊想著,在轉彎處特意留心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就是喬七,這廝依舊是那鬼鬼祟祟的樣子。

譚少卿加緊腳步,繞了兩圈,轉身進了巷子,從馥郁茶莊的後門進去了。剛一進門,齊老板就在院裏招呼他:“少卿,你來了。”

“齊老板,您在啊,我正要找您。有新到的白茶嗎?”譚少卿拱手行禮。

“進屋說。”齊老板請譚少卿到裏屋。

兩人坐下後,齊老板給譚少卿倒了杯茶,說:“信到了。”

“真的!”譚少卿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說,“太好了。”

“就知道你是為這事兒來的,昨兒下午,信才到的。你也夠準的,今兒就來了。哈哈哈——”齊老板笑著,從身後靠墻的桌子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竹筒,遞給了譚少卿。

“謝謝,齊老板。”譚少卿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上面寫著幾個小字:

已回京,暫住京郊別院。

看到這行字,譚少卿欣喜若狂,臉上笑開了花,細長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兒,露出了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臉頰上出現兩個深深的酒窩。

見他高興成這樣,齊老板心想:“這男孩生得如此俊俏,性情如此直爽,真是難得。”知道信中一定寫了什麽喜訊,便問:“什麽事這麽高興啊?”

“噢,沒什麽,余姑娘回京了。”譚少卿稍微收斂了一下笑容。

“哦?是嗎?玲瓏回來了,所以……你才這麽高興?”齊老板捋著胡子,斜著眼看譚少卿,眼神仿佛洞悉了眼前這年輕人的心思。

譚少卿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趕緊揮了揮手,說:“不,不是,齊老板,您別誤會……哎……那個……”只得尷尬地抓了抓頭。

“哈哈哈——年輕人哪——”齊老板見譚少卿如此窘態,笑著搖了搖頭。

譚少卿趕緊站起身來,說:“多謝齊老板,那少卿先告辭了。”

“好,別忘了到前面拿包茶。”齊老板囑咐著。

“哎,好嘞!”譚少卿行個禮,出了房間,到櫃台找人給他包了一包茶葉。他每次走的時候,齊老板都差人給他拿包茶葉,這樣看起來更像是來買茶的,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接到蘇櫻回京的消息,譚少卿喜不自勝,走在路上感覺腳下都輕松了許多,伸展著身體大步往回走。他邊走邊盤算著,什麽時候能去京郊找蘇櫻,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傷都養好了沒有,也不知道她是胖了還是瘦了……

可接下來的幾天裏,譚少卿每日都被安排差事,根本脫不開身去找蘇櫻,他有些著急,心想:“蘇櫻在金陵時,自己沒機會去看她,可眼下已經到了京郊,卻還沒機會去見她,真是惱人。”

好不容易,這日下午把手頭的事情都辦妥了,譚少卿才能稍微喘口氣,忽然想起來,既然不能去京郊,那就去馥郁茶莊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也好。於是他穿戴好出了門直奔東市。

到了馥郁茶莊,一進門就見夥計對他使眼色,示意他去樓上的屋裏。他以為是齊老板安排的,可沒承想,上了二樓推開門一看,一個身穿淺紫色錦緞繡花鬥篷的女孩背對著門坐著,頭上梳著一個發髻,腦後的頭發梳著一根又粗又長的麻花辮。他正納悶,那女孩便轉過頭來,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眨著,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羽扇似的,朱紅色的嘴角一翹,臉蛋飽滿紅潤。

竟然是余玲瓏,譚少卿一下愣住了。

余玲瓏一回頭,看到正在發呆的譚少卿,還是以前的樣子,英俊中帶著幾分俏皮,她強壓住心裏的歡喜,說:“喂,怎麽?不認識我了?”

譚少卿趕緊眨眨眼,笑著說:“余姑娘,你……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余玲瓏眉毛一挑,嘴一噘。

譚少卿見她還是以前那副嬌俏的樣子,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臉蛋,說:“哎喲喲,別噘嘴了!我剛才看你背影,以為是哪家的大家閨秀呢,你一回頭把我嚇一跳!”

“哎呀你放開!”余玲瓏把譚少卿的手打開,噘著嘴說:“怎麽是我就嚇你一跳?”

“你以前不是頭上梳倆發髻嗎?跟年畫裏的大娃娃似的。現在你這發型,我看著還以為是秋水姑娘呢!”譚少卿用手比畫著說。

“你懂什麽?這是金陵現下最盛行的樣式了!”余玲瓏說著,撫摸著自己的大辮子,“怎麽樣?好看吧?”

“好看,嘿嘿——”譚少卿傻笑著,說,“要是秋水姑娘,一定更好看……嘿嘿——”

余玲瓏一聽,氣得漲紅了臉,擡起手就要打譚少卿,譚少卿趕緊一躲,她又要追過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