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天:下午4點32分——伊麗莎白

南希說得對——GPS跟蹤系統顯示,車子確實是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路走來,塵土飛揚,偶爾可以看到廢棄的房子立在路邊。他們來到一條幹涸的河床前,上面的橋年久失修,早已塌陷。一道簡陋的白色木柵欄歪歪扭扭地擋在橋頭。南希下了車,走到柵欄處,環顧四周,沙石地面上,只有零零散散幾棵光禿禿的小樹,南希俯身撿起旁邊地上的標志牌。

“天坑!”她叫道,指了指標志牌,搖搖頭,把標志牌又扔到了地上,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車裏,“河水流到這裏就鉆進地下不見了,怪不得所有人都搬走了。”

佩妮倒了下車子,掉轉車頭,又沿著原路返回了主幹道。沿著新路線走,他們上了一條坑坑窪窪的偏僻小路,路兩邊是光禿禿的小樹。大約走了一公裏後,佩妮開車駛過路邊一個垃圾箱,旁邊是一堆硬紙箱,捆得整整齊齊地摞在一邊,等著回收處理。然後上了一條又長又窄的小道。大約幾百碼後,來到了一個入口處,通向一個貌似貨運倉庫的老舊大樓,大樓四周環繞著松松垮垮的鐵絲網。佩妮停下車,熄滅引擎。三個女人安靜地坐著,聽著引擎蓋下金屬冷卻時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音,一邊打量著這個地方。

這棟樓大部分外墻用三合板覆蓋,大約有兩層樓,樓前可以看到銹跡斑斑的鐵皮屋頂,左側的車庫門開著,一輛白色的卡車車頭向外停在裏面的裝貨區。前台處有一對雙開木門,門鎖著,玻璃窗也用木板封起來了,旁邊一塊歪斜的指示牌上有箭頭指向大樓後邊,上面有手寫的西班牙文。

佩妮一手叉腰,一手搭在眉毛上,以避開太陽的直射,只見大樓正前方的標志牌上,用黑色斜體字寫著:

“米爾克裏克時裝公司,腦子正常的人誰會在這麽偏遠的地方開公司啊?”

南希一個人先下了車,走向樓前的對開門。她握著門把使勁搖晃,然後轉身看著伊麗莎白和佩妮,搖了下頭,示意門鎖著。

“這邊走。”伊麗莎白下車朝裝貨區走去,佩妮跟在她後邊。一個男人出現在裝貨月台上,伊麗莎白對他喊道:“不好意思,我想和你們的一位經理談談,可以嗎?”

那男人看了看身後的大樓,他剛就是從那裏出來的,然後用西班牙語說了些什麽,又聳了聳肩。

佩妮氣呼呼地說:“他說這裏沒人,他當我們是傻瓜呢。”

“經理,”伊麗莎白又對那人說,“Quieroveralgerente(西班牙語:我想見你們經理)——你們經理。”她補充說。

那人舉起兩手,搖了搖頭,表示:“我不懂你的意思。”

“是啊,簡直是對牛彈琴。”佩妮咕噥道。

這時,南希從大樓另一邊快步走過來,舉起拇指往身後一指:“看到崔西的車了,就在那邊。”

“在哪裏?”

他們跟著南希往回走,經過大樓正門,走到大樓另一側,這裏有一個臨時停車場,裏面停放了幾輛車。

南希指了指那排車的後邊:“就是最後那輛,深灰色的雷克薩斯。”

說著,朝那輛被灰塵覆蓋的深灰色雷克薩斯走去,伊麗莎白和佩妮緊隨其後。汽車發動機散熱器格柵幾乎抵到大樓外墻,車窗緊閉。

佩妮仔細打量了下車子,輕輕噓了一聲:“哇!好漂亮的車。她怎麽買得起這麽好的車呢?”

“她說是攢錢買的。”南希口裏說著,姿體動作卻躲躲閃閃的,伊麗莎白看出,南希自己都不相信這話。

伊麗莎白先試著拉了下車門:“鎖著的。”然後她在副駕座位前俯下身,一只手拱著搭在車窗上,往裏看去,“你確定這是她的車嗎?”

南希指了指車牌說:“是她的車牌號。”

“那崔西在哪兒呢?”

“我說,你們在這兒幹嗎呢?”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三人齊刷刷地向後看去,只見一個黑發女人朝她們走來,她穿著緊身牛仔褲和修身襯衫,看起來不到四十歲,黑色的頭發紮成馬尾,眉頭緊鎖,一副疑神疑鬼的表情。她在距離他們幾碼的位置停了下來:“這是私人領地,你們沒看到門口的標志牌嗎?”說著,她朝行車道方向甩甩頭。

“我們就從那邊開車過來的,沒看到任何標志牌。”佩妮回答說。

伊麗莎白指了指那輛雷克薩斯說:“能不能告訴我這輛車的車主去哪兒了?”

那女人的目光掃了一眼車子,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後又轉回來,迎上她們三人直射過來的目光:“我不知道。從昨天起,這輛車就停在這裏了,我不知道車主是誰。沒有人來過這裏,我知道的就這些。”

伊麗莎白向後退了幾步,擡頭看看這整棟大樓說:“你們在這裏做什麽工作?這是一家服裝加工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