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二天:早晨7:45伊麗莎白(第2/4頁)

伊麗莎白此刻的笑容是發自內心的。那些場景好像正在她前面不遠的地方,如果她可以置身其中那麽昨日又可以重現,生機勃勃,燃燒著激情。“然後,有一天,在一場年終晚宴上,我們坐在一起。他年輕而又充滿抱負,而且還很英俊。”她邊說邊看著正在微笑的戴安娜。她又看向窗外,腦海裏往日的場景接踵而至,伸出手撫摸著她,然後像一陣風一樣,嗚咽著從手指間滑過,她皺起了眉頭。

伊麗莎白眨了眨眼在座椅上坐定,換回接受采訪時的聲音和狀態。“三年後我們結婚了。那時理查德的父親堅定地想讓他子承父業,建立一個獨立的建築業務部,因此他的政治生涯擱置的比他預期還要久一點兒。然後我們就搬到了芝加哥,在這之後一切都變了。他接觸的每個行業都像是點石成金一樣,不可思議地戰無不勝。”她的聲音那麽小,連她自己都聽不太清。她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生意中,靠著熱情和商業嗅覺,勇往直前,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我們發現我們涉及的領域是正確的,交了一大批可以給予我們幫助的朋友。最後,理查德決定重回到政治舞台。”

在黑暗的日子到來之前,他們這種春風得意的日子過了多少年呢?她突然想到。天呐,太久了。光陰似箭,看看她現在成了什麽樣子。

“你們要孩子要得挺晚吧”戴安娜說。

就在這時,伊麗莎白看清了她的路數。這個女人好像披著一件魔術師的黑色外衣來掩蓋她那令人生厭的陰謀,現在,這個陷阱正在聚光燈下,等著伊麗莎白不小心跌進去,這就是伊麗莎白需要保持警惕的地方。如果有些事疏忽了,那些鎖在她內心深處的黑暗面就會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她保持冷靜就可以相安無事。天知道,她曾經將這些秘密摻在伏特加酒中喝醉了多少次了。她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按照劇本上的來。

“我三十九歲的時候,我們決定組建一個真正的家。我們都明白可能性不會太大,當然,這看起來挺不真實的,現在還有多少女人等年紀大了還想懷孕呢?報紙上經常寫那些四十多歲的夫婦生了寶寶的喜事,但是兩年後我們開始意識到我們已經錯過了時機,就在我們剛開始嘗試體外受精時,我才發現自己懷孕了。”

“你們一定很開心吧。”

“是的。”當回憶越來越清晰的時候,她笑了起來。知道消息後她立刻沖回了家,直撲進理查德的懷抱。當他得知消息後,熱淚盈眶的雙眼又浮現在她的面前。他把她抱起轉圈,然後他們互相開玩笑,這個動作做不了多長時間了,因為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大腹便便,接著倆人又笑得東倒西歪。

接著他們做了一個約定:生男生女不要緊,只要孩子健健康康,有朝一日能夠步入哈佛大學的殿堂——唔,還有什麽?不出意外的話,他們的孩子會接管公司,這樣理查德可以繼續他的政治生涯,伊麗莎白則準備迎接她的孫子孫女們。

在隨後懷孕的日日夜夜裏,伊麗莎白一直都在克服著一種連做夢都沒想到過的情緒。這種情緒包括對她寶寶未來的擔心和恐懼,還有一種深深灼痛她的依戀感,就好像這個孩子——她的孩子成了她腳下的土地,她世界裏的天空和她呼吸的空氣。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被傾襲而來的保護欲所淹沒,她絕望地想她什麽時候才能再次為自己而活呢。

直到她感受到了第一次胎動,那微小的動作才讓她意識到,她所有的絕望都是正常的,這並非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術,所以他們無法用若無其事的態度去面對。她確確實實將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不假思索地給理查德的辦公室打了電話,激動地要求他停下手裏的工作馬上回家。一路上他在腦海中勾畫出一幕幕悲傷的場景,當他到家的時候已經惶恐不安到極點,而且全都寫在了臉上,他看起來就像老了十歲一樣。

直到她牽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他感受到腹中微小的動作時,他臉上的表情才緩和下來。孩子那輕微的顫動讓她感覺好像全世界的困難都迎刃而解了,在那一刻,她將那個她在哈佛認識的男人,那個她在過去的生活裏漸漸熟悉的男人,那個她在未來的日子裏想要更深入了解的男人印入眼裏,而且她知道他們是多麽的幸福。

但是孩子的出生掠走了這幸福的一切。當他們見到孩子的第一眼時,就好像看著一個騙子一樣——那個金頭發、漂亮的孩子被冒名頂替了,有人偷走了她的孩子。這也是她第一次想知道,是不是上帝對她過於渴望的一種懲罰——並且這種懲罰並未終止。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一團黑霧般籠罩著伊麗莎白,暗無天日。曾經灑滿她生命的陽光和幸福,現在卻慢慢消散在空氣中——她稱作“黑暗之地”。她不了解這個地方,但是也逃不走。即使是現在,那些回憶都還是冷冷地擊打著她的胸口,就像是一把鐵鍬戳著冰冷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