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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天以來,我遭到眾人的孤立。我從生產線上被調了下來,主要的工作變成調度材料和將裝箱的產品搬到出貨區。我好想被視為大亂團隊合作的害群之馬。當休息時間大家吵吵鬧鬧地在玩紙牌或撲克牌的時候,我也一個人看書。

就在我開始為工廠生活感到憂郁的時候,同寢室的小衫偷偷帶女孩子進來宿舍。有一天,當我結束晚班工作回宿舍睡覺的時候,小衫帶著女孩子走進房間。我們彼此都嚇了一跳。他那天請特休,似乎忘了我上晚班。

“她叫奈緒子。”小衫紅著臉為我介紹。那是一個短發,個子嬌小的女孩子。她畏縮地低頭向我行了個禮。

據小衫說,他不是第一次帶她進宿舍了。

“因為,帶女人進來的又不是只有我。”說完,小衫賊賊地笑了。“我也看過好幾個人帶女人進來。不過我不會去告密的啦。大家禮尚往來嘛。你也這麽認為吧?”

小衫在暗示我,要我別張揚這件事。當然,我並沒有打算打小報告。

原來奈緒子住在同公司的女子宿舍。她和我們同期,在別間工廠工作,好像是透過聯誼認識小衫的。閑聊之下,我意外地發現了一件事。奈緒子竟然和江尻陽子是同一所高職畢業的。我小心翼翼地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叫做江尻陽子的同學。沒想到奈緒子竟然眨眨那雙大眼睛,說她們是同班同學,而且感情還挺好的。

“同班同學……換句話說,是一年級的時候,對吧?”

“嗯,畢竟……”

“我知道。”我點頭制止她繼續說下去。陽子只念到高職一年級的秋天為止。

小衫想要知道事情原委,於是我將陽子自殺的事情向他說了一遍。小衫也一臉黯然地低聲說:“真是難為她了。”

“那你知道她自殺的原因嗎?”

我問奈緒子。她低頭有些猶豫地說:“好像有很多謠傳……”

我察覺到她知道原因。

“我聽說她懷孕了。”我試著套她的話。

“嗯,我想這件事應該沒錯。因為陽子她母親在找讓陽子懷孕的男人。”

我的推理果然沒錯。

“等一下。她是因為懷孕而自殺的嗎?”小衫插嘴說:“一般有可能發生這種事嗎?我念的高中,有個女生大著一個肚子,也沒見她特別在煩惱什麽啊。畢業的時候她還挺著大肚子,擡頭挺胸地和大家站在一塊兒呢。”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吧。再說,我想那個女生應該也不是一點煩惱都沒有。”

“是嗎?”

“挺著大肚子出席畢業典禮,是表示她打算把小孩子生下來吧?”奈緒子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雖然會有點不好意思,但畢竟是有了喜歡的人的小孩,高興的心情應該會大過於羞愧。不過,要是小孩子不能生下來的話,就又另當別論了。”

“畢竟她才高職一年級,又不能把小孩子生下來。”我說。

“那把小孩拿掉不就得了。”

“你別說得那麽簡單,拿小孩跟割盲腸可是兩碼子事。”

“割盲腸反而比較嚴重吧?我認識的一個女人,念高中的時候就墮了兩次胎。她本人也若無其事地說:‘墮胎哪用得著住院。’”

“她只是看起來若無其事吧。”

“當然啦,她應該還是會有點煩惱吧,但我認為她不會想要自殺哩。”

“所以每個人處理的方式不同嘛。”

在我們爭執不下的時候,奈緒子說:“不對。”

“重要的是男朋友的心態。女生要是感覺到男朋友是為自己著想,雖然覺得難過,但應該還是能夠忍受墮胎。可是陽子的情況,大概就不是那樣了。”

“不是那樣是什麽意思?”我看著奈緒子的臉。

她先是低下頭,然後擡起頭說:“陽子在自殺之前,做了些奇怪的舉動。”

“什麽事?”

“她用很快的速度在學校的樓梯爬上爬下。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有好多女生看過,我也看過一次。”

“她在做什麽?”小衫問。

奈緒子搖搖頭。“當時我不知道。除此之外,還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一個朋友看到陽子在放學後邊哭邊講公共電話。”

“她在和誰講電話呢?”我心裏有個底,但還是姑且一問。

“我不知道。不過,我那個朋友聽到了一些陽子說的話。”

“她說了什麽?”我的心跳莫名地開始加速。

“內容不是很清楚,總之陽子好像邊哭邊說她想停止了。”

“想停止了?停止什麽?”

“她好像沒說,只是一直哭著說:‘我想停止了。我不想再做這種事了。’不過,她看起來好像被對方說服了。”

“是哦。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小衫抱著胳臂,陷入沉思。

我隱約窺見了事情的真相,但卻不想要進一步推論心中那個逐漸成型的部分。因為,那實在太過悲慘,而且令人不舒服。我默不作聲地盯著老舊榻榻米的縫隙,看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