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卦關,雷火舍生死

“嗯,很有可能!”潘俊若有所思地說道。

“可是我聽說那陰陽泉全部出現在北方的極寒之地,怎麽會在這個地方呢?”時淼淼疑惑地說道。

潘俊微微搖了搖頭,在心中默默回憶著兌卦的爻,想弄清楚這兌卦密室的運作方式,他一面想一面緩慢地向前走,時淼淼緊緊地跟在潘俊身邊,每次潘俊停下,時淼淼便立刻將腳靠在潘俊的兩只腳上,這樣可以讓兩個人不為這陰陽泉中的寒熱之氣所傷。兩個人便這樣蝸行了幾步,忽然潘俊頭頂上的一個光點猛然閃動了一下,潘俊擡起腳,然後落下,誰知他這一腳踩下去,身體卻猛然向一旁偏了過去,他的腳下竟然是一個泥潭。潘俊只覺得那泥潭極具吸力,像是黑暗之中隱藏的一張嘴,正在將自己的身體向下吸。

時淼淼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潘俊,用力向外拉。因為另一只腳深陷泥潭,潘俊覺得一股寒氣正順著他的腳直沖入身體,那只腳瞬間麻痹了,根本用不上力氣。

“潘俊!”時淼淼急切地望著潘俊,然後將手中的火把丟掉,雙手緊緊抓住潘俊的手,死命向外拉。潘俊也在不斷用力,然而他發現自己越是用力,那只腳便陷得越深,而隨著他用力,自己的另一只腳也已經深深陷進了泥沙之中,冰冷的水已經讓潘俊的兩腿都僵住了,根本無法動彈。

現在這種情形是潘俊始料未及的,他過多地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頭頂上那些閃爍的東西上,而忽視了腳下這些陷阱。潘俊有些焦急,此時雙腳已經被凍得完全用不上力氣,而且他能明顯感覺到,雙腳越是下沉,那陷阱的吸力越大,倘若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極有可能將時淼淼也帶入這陷阱之中。想到這裏潘俊扭過頭注視著時淼淼,然後雙手緊緊握住時淼淼的手臂,用力甩開時淼淼的雙手。

時淼淼一驚,滿目怨怒地看著潘俊,然後不由分說,向前一步,一腳跨進了與潘俊同樣的陷阱之中,而另外一只腳也與潘俊的腳緊緊貼在一起。

“時姑娘,你……”潘俊急切地說道。

時淼淼擡起頭,與潘俊四目相對,她淡淡地說道:“要死,我們一起死!”

潘俊望著時淼淼,心中生出一絲暖意。他早年聽長輩說過水系家族與木系家族在五系驅蟲師之中規矩最重,有些規矩甚至近乎殘酷。相傳在水系驅蟲師家族之中只有女孩,生下來的男嬰都會被溺死。而後他從馮萬春口中得知,這根本不是傳說,水系時家的女子被叫作“螳螂女”。螳螂,驤首奮臂,修頸大腹,二手四足,善緣而捷,以須代鼻。深秋乳子作房,粘著枝上,即螵蛸也。房長寸許,大如拇指,其內重重有隔房,每房有子如蛆,卵至芒種節後一齊出。螳螂多有食夫的習性。水系時家的女子一旦懷孕,便會立刻殺掉男子,如果產下女嬰便撫養成人,倘若生的是男嬰便會即刻溺死。所以此時時淼淼的舉動讓潘俊心中大為感激。

兩個人都進入陷阱之後,那泥潭的吸力更大,似乎不將兩個人完全吸進去誓不罷休。此時時淼淼臉上不但沒有半點哀傷,反而掠過一絲欣慰。

“潘俊,你知道嗎?在我湘西水系時家遭到其他四系驅蟲師屠殺之後,祖母便帶著母親開始了四處流亡的生活,祖母每日告訴母親的只有仇恨,而母親告訴我的也都一樣。我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查清七十年前那起縱火案的始作俑者,然後將其誅殺,為時家死去的冤魂報仇!”時淼淼低著頭說道,“那時候,祖母和母親告訴我,天下間沒有一個人是可以信賴的,就算是你最為親近的人,也可能會暗中害你。我成年之後,回到中國,一直以這些話告誡自己,直到遇見了你!”

潘俊聽著時淼淼的話,心中一陣悲涼,他又何嘗不是被自己最親近的人所害呢?那個將他養育成人的父親,竟然是殺死自己生母的兇手。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時淼淼接著說道,“你在竭力保護著所有的人,除了你自己,那時候我才發現這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可以相信的!”

時淼淼說著將頭微微靠在潘俊身上,潘俊亦不躲閃,兩個人在這兌卦密室中隨著身體一點點被陷阱吞噬,等待著死亡的降臨。其實這世上最讓人恐懼的就是死亡,但也許當你真正面對死亡的時候,反而變得釋然了。

兩個人站在原地,大概足有半個時辰,潘俊忽然發覺他們的身體不再繼續下沉了。而且由於時淼淼的雙腳與自己的雙腳緊緊貼在一起,她腳上的熱量傳給自己,自己的雙腳也可以動彈了。潘俊嘗試著用力將腳從泥淖中拔出來,果然那泥潭不知怎的已經失去了之前的那種吸力,他稍一用力,雙腿便都從那泥潭中拔出。潘俊大喜過望,而時淼淼也緊隨其後將雙腿從泥潭中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