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早瀨回到單間公寓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多了。因為明天早上要設立調查本部,所以他忙得不可開交。再加上警視廳調查一科的調查員過來,要求作詳細的案件解釋,又不能怠慢。

打開房間裏的燈後,早瀨先用杯子接了自來水喝。然後,解掉領帶,將上衣內兜裏的記事本拿出來擱到桌子上,緊接著脫掉上衣朝床上扔去。剛扔過去,枕邊的相框就倒了,是上衣袖子碰倒的。

早瀨咂了下嘴,邊解襯衫的扣子,邊走到床邊,將相框扶了起來。相框裏是兒子裕太的照片。還是他小學四年級時候的照片,現在他已經長成中學生了。雖然早瀨一直想要一張新的照片,但總是難以開口。

他與妻子從四年前一直分居到現在。裕太跟他媽媽住一起。分居是由於早瀨出軌的緣故。外遇對象是在交通科工作的一名女警察,因為一點小事兩人持續兩年多的地下關系被發現了。早瀨給她錢的事更加讓妻子怒火中燒。

妻子並沒有提出離婚。因為她清楚,如果離婚的話,只會讓她們母子倆的生活困苦不堪。但是,她又不想和出軌的丈夫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你搬出去吧。對你來說這樣不也更好嗎?你可以想什麽時候見她就什麽時候見她了。”妻子面無表情地宣告。早瀨沒有任何反駁的余地。

現在,他每個月將自己工資的一多半作為生活費給她們母子。她們母子所住的公寓的貸款還沒有付清。早瀨手頭上只留下能夠支撐他在租來的公寓裏勉強度日的錢。他與造成自己與妻子分居的女警察也立即分手了。本來他就不是那麽喜歡她。只是他尋求解悶的心情稍微過了頭而已。

連早瀨自己都覺著當時的自己做了件很無聊的事情。但是,他也不太討厭現在的狀態。自作自受吧,而且他本來就覺著婚姻生活對自己來說很吃力。雖然現在手頭緊張,但也能支撐得住。

唯一令他牽掛的就是裕太。

關於分居的原因,夫婦二人並沒有向裕太作太多解釋。但是,既然已經成了中學生,想必他對其中的緣由也能察覺一二了吧。作為父母,他們的行為對孩子造成的心靈傷害,總讓早瀨十分介懷。

剛開始分居的時候他與妻子定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準他去看裕太。除非妻子或者裕太主動提出來見他的時候。但是,大概能察覺到事情真相的裕太知道這會讓媽媽不高興,所以也不可能會主動提出見爸爸。實際上,分居後的兩年裏,早瀨一次都沒有見過兒子。他是從妻子那裏聽說兒子上了離家不遠的中學。妻子之所以告訴自己,也只是因為要辦理入學時所必需的監護人手續而已。

早瀨是以一種出乎意料的形式再次見到兒子的。那天,妻子打來電話,她很慌亂,上文不接下文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早瀨並沒有聽明白。反復問了幾遍後總算知道了個大概。同時,他感到這下可麻煩了,腋下直冒冷汗。

裕太因為偷東西被抓了。據妻子說是在家電量販店偷藍光碟未遂被捉。

難以置信。早瀨雖然沒有和裕太一起生活,但是他感覺自己還是了解兒子的。他絕不是那種會偷別人東西的孩子。

妻子說裕太本人不承認自己偷東西,他堅持說自己根本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但是,正因如此,店家態度更加強硬,提出要報警。

現在不是猶豫該信誰的時候。早瀨說了句“立馬就到”,便切斷了電話。

早瀨趕到了家電量販店的事務所,妻子和兒子都在。裕太比起上次見面時長高了不少,臉部輪廓也有了幾分成人氣。他完全沒有理睬急忙趕來的父親,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早瀨。

早瀨向店長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從他那裏獲知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得知早瀨是警察的那一瞬間,店長還有一絲怯弱的表情,但說著說著語氣變得強硬起來。大概是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警察,才會怒氣倍增吧。

店長說裕太走出店門的時候,警報器響了。但是,他依然若無其事地想要離開。然後,警衛人員追上了他,把他帶回店裏,並查看了他手裏提著的包,發現了用鋁箔包著的嶄新的藍光碟。顯然是店裏的商品,因為上面貼著的標簽經過感應器掃描出現了反應。

“這是實實在在地抓現行啊。”店長令人生厭地推斷道,“他可能覺著包上一層鋁箔,感應器就不會發生反應了吧,可是真不巧,我們店裏的感應器沒那麽低級。”

裕太一個勁兒地搖著頭。

“我不知道。我沒偷東西。真的,我沒有偷你們店裏的東西。”

滿臉委屈的裕太怒視著店長。

“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只要你坦白承認了,我們也會發發善心,不再追究。既然你這麽嘴硬,我們也不能坐視不理了。因為我們一向痛恨在店裏偷東西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