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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送吧。”地方警署的年輕刑警對早瀨說,但早瀨還是拎起紙袋出去了,他只是想換換心情。近期一直待在調查本部,每次跟那些板著臉的上司們一起待上五六個小時,早瀨就覺著呼吸困難。

西荻窪獨居老人入室搶劫殺人事件的調查完全沒有任何進展。既沒有有效的目擊證詞,也沒有從遺留物品中獲得任何線索,被盜竊的物品也是下落不明。在調查人員中間,開始飄蕩起一股進入迷宮般的氣氛。

早瀨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有種想要放棄的心情。回想起來,自己好像一開始就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準確地說,是在警察署和遺屬們見面的時候。他們對死者的生活幾乎完全不了解。孫女說死者的談話對象只有花。與世人沒有往來的孤獨老人在家中遇害,被搶劫了財物。在現在這個時代,沒有比這更一目了然的犯罪事件了。但是,越是簡單就越難抓到兇手,因為線索實在是太少了。

裕太的話至今仍回蕩在早瀨的耳畔:一定要抓住兇手,你要是我爸爸的話,你就替兒子報答這個恩情吧……

本來就難得跟兒子見上一面,這下可能會更加疏遠了。早瀨自嘲地苦笑起來。

換乘了幾次電車,早瀨在調布站下了車。從這裏走十五分鐘就到“久遠食品研究開發中心”。早瀨擡頭看了看天,快要下雨的樣子,於是邁步向出租車站點走去,但沒走幾步,又決定還是步行過去。這不是出來查案,沒有必要鋪張浪費。

紙袋的帶子勒得他手指生疼。裏面裝的是秋山周治工作單位的員工信息表,還有他以前寫的報告書等文件。案發後,為了調查秋山的人際關系,他向“久遠食品研究開發中心”借出了這些東西,這次來的目的就是把這些材料還回去。

久遠食品研究開發中心的大樓映入眼簾。把墻壁粉刷得那麽白,像是在特地傳達一種清潔之感。進進出出的員工的工作服也是白色的。

早瀨在保衛室說了自己的身份,拿到了一個訪客用的徽章。辦公樓裏有前台,在那裏要告知接待人員自己要見的人。上次來的時候他見的是室長福澤,今天只是來歸還資料,所以見誰都無所謂。

早瀨推開玄關的玻璃門,正要走向前台的時候,斜對面的走廊裏突然出現了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早瀨立刻藏到旁邊的柱子後面。

對方好像並沒有看到早瀨,而是大跨步地走了出去,也沒有什麽陪同的人。

為什麽那個男人會出現在這裏呢……

前幾天剛剛見過面,所以早瀨還沒忘記他的長相。他就是警察廳的蒲生。

這樣說來,當時,蒲生的確問了很多有關秋山周治的工作單位情況的問題。難道早瀨他們的回答出現了什麽問題?他是不是想要指出他們調查的失誤之處才來這兒確認的?總之,早瀨先去了前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年輕的前台小姐給某個人打了內線電話後,朝著早瀨微笑著說道:“‘分子生物學研究室’的福澤馬上過來,請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早瀨按照她說的,剛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福澤就走過來了。“讓您久等了。”

“百忙之中,給您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話說回來,您不用特地跑一趟,叫人送過來就可以了。”

“這哪行,還是我親自送過來好,以防萬一有什麽閃失。真是太感謝您的協助了。”早瀨說著將紙袋遞了過去。

福澤接過紙袋後,坐在了對面的沙發上。

“調查進展如何?這些資料幫上忙了嗎?”

“現在還沒有什麽大的進展,但以後這些資料肯定會發揮作用的。”早瀨一邊回答,一邊感到自己的話語是那麽的空虛。實際上,他沒有從中發現任何線索,也看不到今後有什麽用處。

但是,福澤好像並沒有察覺到眼前這位刑警的心思,依舊問道:“現在能大致估計到兇手的情況了嗎?”

“還沒有進展到那一步。我們正在逐步地接近目標。”早瀨隨口說道。

“這樣啊。這個世界真的太恐怖了。我衷心希望你們能盡快抓到兇手。”

“當然,為此我們將竭盡全力。”早瀨例行公事地回答道,“我能順便問您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嗎?”

“什麽啊?”

“今天,警察廳的人來過這裏嗎?”

“啊……”福澤的嘴只張了一半便頓住了,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表情。

“果然如此啊。實際上,剛才我看到了一個面熟的人。”

“這樣啊。”福澤僵硬的表情緩和了一些,“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沒有辦法隱瞞了。正如你所說,剛才警察廳的人的確來過。但是,他讓我不要跟查案人員提起他來過這件事。”

“他來這兒有什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