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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梨乃正在街上走著。一看是完全陌生的號碼,她想要忽略它,但電話響個不停,於是她接通了電話。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對方竟然是那個叫早瀨的刑警。自從案發當天晚上見面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跟自己聯系。回想起來,梨乃當時確實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告訴了他。

早瀨說有想要咨詢的事情,能否見上一面,詳細情況見面後再說。

梨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他。關於調查進展狀況,警察從來沒有通知過她。

早瀨還說越快越好,於是,他們約定半小時後在附近的家庭餐館碰面。

梨乃一邊走一邊思考早瀨所說的急事到底是什麽。然後,她再依據事情的內容決定要不要告訴蒲生蒼太。自從“鐘擺樂隊”的演唱會以來,他們就沒有再見面。現在,他應該回到大阪的大學了。

梨乃斷定蒲生蒼太是值得信任的。不僅是外表看起來實在,他的內在也很誠實。並且,他見多識廣,值得信賴。但是,令梨乃不解的是他跟他大哥之間的關系。聽他的描述,感覺他們兩人簡直是一種敵對關系。梨乃覺著他倆像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並且這可能是造成二人敵對關系的原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蒲生蒼太自身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真的很令人費解。

梨乃在書店閑逛了一會兒,然後前往約好的家庭餐館,剛好準時到達。梨乃正在吧台點飲料的時候,身穿灰色西裝的早瀨走了進來。他立即認出了梨乃,然後帶著一副稍顯做作的笑臉點頭致意了一下,走了過來。

他們選擇了一個角落的桌子,相對而坐。服務員端了兩杯水過來,早瀨掃了一眼菜單,點了一杯冰鎮可可。這跟他沉穩的中年外表形象有些不相符,於是梨乃問道:“你喜歡甜的東西啊。”

“不是,只是想節省去取飲料的時間。”早瀨說著露出了一絲微笑,但很快又變得一臉嚴肅。他低頭表示歉意:“今天這麽突然地把你叫出來,真是抱歉。”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麽事兒。”

“是嗎?我還以為你忙於練習。”

“練習?”

“這個。”早瀨兩手小幅度地做出遊水的姿勢,並且還是蛙泳的姿勢。“你在遊泳界相當有名氣啊。真不好意思,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

看來警方也調查了梨乃的情況,想想也是理所當然。

她微微地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我已經退出了。”

“啊,是這樣啊。”

“說正事兒吧,你要找我說什麽事情?”可能是提到了遊泳,梨乃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

“不好意思,”早瀨說著拿出了筆記本。

“案發六天後,你向警察匯報過秋山周治家的一個盆栽被偷走了。”

原來是這件事。“對。”梨乃點頭承認。

“我想就此問一下詳細情況。是什麽時候被偷的呢?”

“我想應該是……”梨乃不禁皺起了眉頭,到了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麽好呢,“案發時……爺爺被殺的時候。”

“案發當天?”這次輪到刑警皺眉了,“不是案發後被偷的,而是案發當天被偷的?”

“我認為是這樣的。”

“但是,”早瀨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筆記本,“據收到通知趕過去的警察的記錄,是案發後,解除現場保存之後,遭到了偷竊。”

“不是這樣的。我都說了不是,可那個警察還是不相信我。”梨乃咬著嘴唇,腦海裏回憶出當時那個警察令人生厭的表情。

冰鎮可可端了上來,但早瀨沒伸手去拿杯子。

“如果是案發當天被盜,為什麽你一開始沒有提起這件事?”

“那時候我也沒有發覺。雖然當時看著爺爺家的院子,總覺著有些不對勁,但又具體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而且,當時我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些東西上面……但是,後來我才想起那個盆栽。然後,葬禮結束後我又到爺爺家裏看了一遍,發現盆栽不見了……我之所以上報得那麽晚,也是因為被這些情況耽擱了。盡管如此,趕過來的那個警察卻根本不把我說的話當回事兒。”

“你為什麽會特別在意那個盆栽呢?”

“那是因為,我案發後也說過,那株花是爺爺最後培育出來的。爺爺當時特別高興。”

說這話時,梨乃開始困惑了。關於那神秘的黃色花,應該解釋到何種程度才好?她跟蒲生蒼太約好,當前先不跟任何人說那可能是虛幻的黃色牽牛花這事。因為他倆斷定不能忽視蒲生要介所說的“最好別跟那花牽扯太多”這句話。

但是,為了幫助查案,應不應該把一切都告訴早瀨呢?

“那是一種什麽花啊?是什麽特殊品種的花嗎?”

“不清楚。”梨乃暫且先這樣回答,“爺爺並沒有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