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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他的返聘時間的話,我和秋山周治一起工作了整整十三年。至於工作內容,之前也提到過,是植物新品種開發,而我們的目標是藍色玫瑰。如果能實現,將會有很大市場需求。

但是,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們在藍色玫瑰的開發競爭中沒有獲勝。你可能也聽說過我們不服輸的一些說法,但真的離成功只差最後一步了。我認為我們並不是在技術層面上失敗的,失敗原因應該是組織力的問題。我無意中經常會想,要是上邊的人再了解一點點實情,再分配一些人員和資金的話結果就不會是這樣了。

但社會是冷酷的。只要沒出成果,就會被打上失敗者的烙印。對公司來說,秋山只不過是一個“公司特意雇傭卻拿不出任何成果的無能之人”。那之後,公司也沒有再繼續和秋山簽合同。新品種開發部也被減縮,部員只剩我一人,這無疑只是一個空職而已。

事實上,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秋山。但沒想到今年六月末突然有了聯系。他說,想讓你看個東西,能馬上見面嗎?我問他,是關於什麽的?他說,和花有關,而且可能是非常重大的事。對我來說,這是不可能不在意的信息。聽了秋山的話後我有點小興奮,他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滿懷期待去和秋山見了面。他出來迎接我,然後帶我參觀了他的花園。我驚奇於他栽培了如此之多的植物。這讓我覺得他現在還是那麽喜愛花,是發自內心的喜歡。

但是真正讓我吃驚的是那之後的事。秋山給我看了一盆盆栽,問我,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那盆花上並沒有標記什麽。但我可是研究植物的啊,從根莖和葉子的形狀可以大體判斷出來。我回答道,看起來像旋花科。

秋山略帶深意地笑著,說,跟我來。接著把我帶進屋裏,給我看了一張照片。

那是一張花的照片。我馬上就明白了是剛才那盆盆栽開的花。秋山詢問道,看了這個有什麽想法嗎?

我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便答道“是花的顏色吧”。那盆花是鮮艷的黃色,在旋花科裏這是非常稀有的顏色。

秋山又問我“那麽我重新問一遍,你認為這是什麽花?”我調動了所有知識儲備說:“是非洲牽牛花嗎?”從可能性來看,我只能想到這兒了。蜜蜜巴夫牽牛花裏有黃色的品種,這肯定沒錯。

接著秋山拿出了一摞裝訂好的論文,說“你看一下這個”。那上面有秋山的大學的名字。

秋山說他把沒弄清楚的植物的葉子拿到大學的基因解析中心,請他們鑒定了植物的品種。

讀了報告之後,我大吃一驚。因為上面寫著:經鑒定,為牽牛花的一種。我震驚了。在旋花科裏黃色是非常稀有的,要是黃色的牽牛花的話,首先它是不存在的。就算有記載曾經存在過,但種子已經全部消失了。偶爾會有一些接近黃色的顏色,但實際上和鮮艷的黃色相距甚遠。

但照片裏的花千真萬確是鮮艷的黃色。我問秋山,你到底是怎樣讓它開花的?

秋山的回答讓我很意外。他說,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有個人拜托我,然後把他給我的種子培育之後就長出了這樣的花。因為某些原因,現在不能告訴你這個人的來歷,但這個人不是植物專家。

我問,那你打算怎麽處理這盆花。他回答,肯定是打算繼續研究它,所以才聯系你的。

首先,繼續培育這盆花。既然是牽牛花的話,以後估計還會開花。觀察它的性狀,可能的話采集它的種子。然後培育種子,再確認下一代能不能繼續維持這樣的性狀。與此同時,分析這花的基因,搞清楚黃色產生的原因——這就是秋山的計劃。

聽完之後我異常興奮。采集種子後,如果能繼續開同樣花的話,那將會是大發現。就算那不可能,就研究層面來說,如果能將黃色牽牛花穩定培育出來,那也將是劃時代的發明。

對於秋山希望一起合作的請求,我欣然接受了。就像剛開始說的那樣,我現在身處空職,也沒什麽正經工作,不過是等著退休罷了。我沒有可以拒絕他的理由。其實,也是想爭口氣給公司的人看看。

從那之後,我就著手整理有關牽牛花的資料,開始基因分析的準備。關於黃色牽牛花的事,我跟誰都沒有說起。要是說了,肯定會有人來竊取成果。這也是我和秋山約好,只有兩人知道的秘密。

而就在那期間,發生了這次的事件。

那天,因為我想采集花的一部分,便去了秋山家。去之前打過電話,但沒打通,我就直接過去了。之所以要用車,是考慮到可能要搬運整盆花。正是因為這個,我還帶上了能裝下整盆花的紙袋和棉線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