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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演奏的歌曲正如梨乃所想的一樣,是“催眠誘惑”。光是聽到報幕,演奏會現場便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聲。果然是家喻戶曉的曲子,堪稱“鐘擺”樂隊的代表作。

大杉雅哉的歌聲響起後,場內安靜了下來。也許大家都認為,在欣賞這首名曲的時候制造噪音是很罪惡的事情吧。作為演唱會的壓軸歌曲,誰都想靜靜地聆聽。梨乃也深有同感。

“鐘擺”樂隊這次的演出在新宿的一家小音樂廳。鍵盤手又換了,這次似乎是哲也的朋友,是個一頭金色長發的年輕人。他的演奏水平怎麽樣,梨乃雖然不知道,但覺得他演奏得很流暢。樂隊的其他成員似乎也覺得沒有什麽大問題。

一聽說樂隊要開演唱會,梨乃就想著邀請蒲生蒼太一起去。因為他應該還在東京。但是一想到前幾天的事情,還是有點猶豫。

原本他們倆是因以秋山周治被殺的事件為契機,而開始追查黃色牽牛花的,但因為不可思議的偶然,調查陷入了尋找蒲生蒼太的初戀女友的困境裏,然後追查到的卻是大約五十年前蒲生蒼太的外祖父母被殺的案件。並且,蒼太對這個事件甚至絲毫未曾聽說過。

在那之後,梨乃跟蒼太只有過一次郵件往來。據他在郵件中說,那天他回家之後,發現他媽媽消失了。她留下了一封信,看起來不告訴蒼太去哪兒是她本人的意思。

“我哥哥還是不知道去哪兒了,一直沒回來,加上媽媽也消失了。誰都不告訴我任何事情,就在我眼前這麽消失。我完全弄不清目前的狀況,不知如何是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玩個失蹤好了。”——從蒲生蒼太的郵件中,傳遞出的盡是沮喪和無助。

究竟是怎麽回事?作為毫無關系的外人,梨乃都開始擔心起來。不,她雖然是個外人,但跟蒲生蒼太不是沒有關系。她也是有權利知道事情的詳細經過的,所以她在郵件中說:“知道什麽情況的話請聯系我。”“知道了。”——蒼太這樣回答道。但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任何音訊了。

雅哉的歌曲進入佳境,聽起來如同魔法師在念咒語一般,或者像是僧侶在誦經一樣。在看似單調的重復中,隱藏著能夠激起心中波瀾的玄妙而細致的旋律。雅哉和尚人這兩個人絕對是天才——梨乃不禁又這麽想到。

曲終後,觀眾們的反應總是一樣的,他們驚呆了一般,甚至忘了發出聲音。幾秒後,才開始有隱約的喧鬧聲,聲音越來越大,最後歡呼聲如同洶湧的波濤一般爆發出來。今晚也是如此。梨乃拼命鼓掌,兩只手都拍疼了。

樂隊成員們消失在幕後,現場演唱會結束了。觀眾大部分是年輕的女性,大家都是一臉滿足地走出會場。今天一個人獨自前來的梨乃也混在其中,向著出口挪步。就在她要走出去的時候,她注意到在走廊的角落裏,有一群明顯不是觀眾的男人。他們都穿著西裝,散發出不尋常的氣味,而且清一色地板著面孔。

在他們中間,梨乃認識一個人,那就是早瀨刑警。如此說來,可以推斷他們是警察一類的人。

為什麽警察會來這個地方呢?早瀨他們應該在查爺爺被殺的案子啊,為什麽會出現在業余樂隊的演唱會現場呢?

梨乃的心中冒出了不安的情緒,並且在迅速地膨脹。這是有理由的,她在今天白天的時候跟早瀨見了面。像往常一樣她接到了早瀨的電話,說有些事想問她一下,能不能見個面。

聽起來似乎不像是有什麽大事。早瀨自己也說,只是單純地確認一些信息。對於被問到的問題,梨乃如實作了回答。也不是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情。早瀨聽了之後很輕松地離開了。

跟那件事有什麽關系嗎……

梨乃忍不住轉回身去,逆行在出場的觀眾中,回到了舞台的側面。舞台上,樂隊成員們像往常一樣開始收工。

“哎?梨乃?怎麽啦?”最初注意到她的是哲也。一之、雅哉,還有剛剛加入進來的鍵盤手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但是下一個瞬間,他們的視線便齊刷刷地向梨乃的背後投去。她也感受到了異樣,回過頭去。

穿西裝的幾個男人進來了。他們看也不看梨乃,徑直走向舞台。

其中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走上前來,仰面看著舞台上的雅哉。

“大杉雅哉先生吧?”

雅哉微微地點了點頭,目光裏浮現出一絲慌張。

“我們是警察。關於秋山周治先生被害的案件,我們需要詢問您一些事情。可以跟我們走一趟西荻窪警署嗎?”

“喂!什麽嘛!”一之站起來,“什麽事啊?為什麽非要帶雅哉走?你們意思是他犯什麽事兒了嗎?”

一之交替瞪著雅哉和警察,但是誰都沒有看他,誰也都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