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大杉雅哉的審訊由這個案子的總指揮來負責執行。令人驚訝的是,早瀨被任命擔任記錄員。“上頭跟我說了,早瀨是最適合的人選了。”擔任總指揮的警官有些諷刺地說道。

上頭做了什麽工作,早瀨完全不知道。或許對於大多數查案人員而言都是這樣吧,某一天突然有很多證據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在至今為止的調查中,這個看似跟案件完全無關的叫大杉雅哉的年輕人突然出現在調查的視線裏。不用說,能夠意識到警察廳,也就是蒲生要介在背後暗中活動的,在普通的查案人員中只有早瀨了。

跟蒲生在酒店的大堂酒吧見過面後,早瀨和他也有過幾次來往。其中有一次,他來跟早瀨說了他的兩個請求。

“首先,關於餐券。麻煩您跟秋山梨乃確認一下,問問她是否見過。我認為一定能夠得到我們預期的答案。”

蒲生似乎已經認識到餐券是關鍵線索了。可是他說目前很棘手。

“因為在調查報告書中只能寫一些正兒八經的記錄。我的消息可以說是通過特別的渠道得到的,不能公布於眾。”

蒲生也沒有將他的消息來源告訴早瀨。

在說第二個請求的時候,蒲生的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這件事有些不好開口。是關於逮捕的順序。早瀨先生說過,您是希望能夠親手給犯人戴上手銬,但是很遺憾,我只能請您放棄這個想法。”

早瀨想,或許是搜查一科突然插手進來了吧,但是蒲生說不是這樣的。

“是在那之前的問題。我們有一個弱點,就是不能將獲得的消息透露給調查本部。因此為了完美收場,是需要給足警視廳面子的。我們沒有輕視您的意思,在去逮捕嫌疑人的時候我們也會做工作請您一起去,除此之外的一些重要場合也會請您出席。這麽安排,您可以接受嗎?”

蒲生用詞謙和有禮,但空氣中飄浮著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不愧是頂尖的政府工作者,進攻的時候頭頭是道,氣場非凡。早瀨接受了他的安排。本來他也沒想著自己能夠親手抓獲罪犯,現實生活跟電視劇還是有區別的。

大杉雅哉被帶進審訊室,他像是被抽取了靈魂一樣,很是憔悴。本來就很白的皮膚變得近乎灰色,嘴唇發紫。

問了一些姓名、住址之類的簡單問題之後,警官進入正題,首先問了案發當日他的情況,在什麽地方、做了什麽。

大杉雅哉沒有回答,直直地凝視著桌子的表面。

“怎麽了?回答不上來嗎?”警官追問道。

即使這樣,大杉雅哉還是保持沉默。早瀨看出來了,他並不是在抵抗,而是連隨便說個謊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警官似乎也這麽想,便進行了下一步。他亮出了餐券,說那是從矮腳桌上的信封裏找到的。

“秋山周治先生生前有意讓他的孫子尚人和‘鐘擺’樂隊的成員們去‘福萬軒’吃飯,多數證言證明了這件事。實際上,在尚人先生的葬禮上,周治先生把同樣的一枚餐券放進了棺內。我們可以認為,秋山先生拿出這幾張,是為了交給其他的樂隊成員的。要說成員中知道秋山周治先生住址的人的話,我們認為作為尚人先生從高中時代起的朋友,你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我們才來問你的。怎麽樣?那天你去秋山先生的家了嗎?”

聽到這兒,大杉雅哉終於作出了反應。他擡起頭,翕動著沒有血色的雙唇。

“餐券……原來是這樣。那個……爺爺他,要把餐券……”他的聲音像女孩一般細弱。

“可以把真相告訴我們嗎?如果你堅持說案件與自己無關,我們就要做DNA檢測了。”

“DNA……”

“在犯罪現場,我們采集到了可以斷定是被害者之外的人的DNA。我們將會做對照核查,確認那不是你遺留下來的。你明白了嗎?如果你拒絕做DNA檢測,就需要提供相應的理由。”

警官的語氣充滿自信。那是理所應當的,因為實際上已經做了DNA檢測。

那些DNA是在秋山周治的廚房裏的擦碗布上提取到的。根據早瀨提出的疑問,搜查科將目光轉向那只反著放的玻璃杯上,玻璃杯被細致地擦拭過,由此推測是用掛在洗碗台旁邊的擦碗布擦拭的。要是直接用手拿擦碗布進行擦拭的話,會有極高的可能性留下皮脂或者手上的代謝物。分析的結果如預想的那樣,檢測出了跟秋山周治不同的DNA。然後他們又秘密地采集大杉雅哉的毛發,進行鑒定的結果是,跟被發現的DNA是一致的。當然這是違法行為,不能在法庭上當證據使用。所以接下來需要辦正式的手續,再鑒定一遍。

大杉雅哉嘆了口氣。同時,他的表情也緩和了下來。早瀨看見他這副樣子,感到事情就要有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