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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津島老師告訴靜奈不能妨礙哥哥,她仍不死心,問道:“老師,醫院在哪裏?我們不去看媽媽嗎?”

“那也得再過一段時間。”功一聽見津島老師含糊其詞地對妹妹說。

功一離開賓館,和柏原在門前一起上了警車。這是他第二次坐警車。他早就想坐一次警車了,可做夢都沒想到,願望竟以這種方式得以實現。

“睡著了?”柏原問道。

功一沒有開口,歪了歪腦袋。

“也是啊。”警察低聲說了一句。

有明洋食屋門前停著好幾輛警車,周圍拉著警戒線。昨夜沒有出現的圍觀者現在將那裏圍得水泄不通,扛著大攝像機的男人和手持話筒的女人在不遠處相對而立。功一暗忖不能讓靜奈看到這則新聞。

下了警車,功一被一大堆警察保護著走進店裏,裏面也有很多警察。

昨晚詢問過他的白發警察走上前來,說:“總麻煩你,不好意思。”

功一無言地點點頭。

“那就抓緊時間,看一下家裏各處的情況吧。如果發現什麽異常,不管多麽細小,都請告訴我們。”

“好。”功一答道。

從店門口開始,他們穿過餐桌慢慢地往裏走。

其實功一覺得,即使真有什麽異常,自己也不一定能看出來。不論店內還是家裏,他平時幾乎沒有用心觀察過。有時父親隨心情將店裏的餐桌換一種擺法,他竟然也完全沒有察覺。

“櫃台裏邊怎麽樣?”白發警察問道。

功一繞到櫃台裏,看看那些烹調用具和調味品。沒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

“你們店裏有沒有保險箱之類的東西?”

“保險箱?”

“放營業收入的東西。”

“哦。”功一點了點頭,“錢都放在這兒。”他指了指櫃台的內側,那裏有一個三十厘米見方的鋁桶,上面用記號筆寫著“咖喱粉”。

“啊?就這個鋁桶?”

“對。”

白發警察拉出鋁桶,用戴著手套的手打開蓋子。裏面有幾張鈔票和一些零錢。

“放在這裏?”

“爸爸說保險箱沒用,”功一說道,“只會告訴小偷錢放在哪兒。”

白發警察聽後與同事面面相覷,隨即將桶蓋上。

打開櫃台的旁門,朝裏面走便可以看見功一父母臥室的房門。對功一來說,那裏是個不祥之地。他感到異常沉重,心想,非去那裏看不可嗎?

“進屋前先看一下後門吧。”白發警察說道。

功一點點頭,打開角落裏的一扇門。門後有一條狹窄的過道,過道盡頭就是後門,那裏也有一扇木門,可以上鎖。

後門旁放著一個水桶,裏面胡亂插著一把透明塑料傘。功一的目光停留在傘上。

“怎麽?”警察問。

“那傘,不是我家的。”功一說。

“哦?”警察走近水桶,但並未觸碰那把傘。

“你怎麽知道?”

“我們家沒人用這種傘。再說把傘放在那兒,用水桶時礙手礙腳,大人肯定會罵,所以我們絕不會放在那兒。”

白發警察點點頭,離開水桶招手叫來同事,在耳邊低語一番。

之後,功一巡視家中,再無重大發現。孩子們的房間依然保持著他們從家中溜出時的狀態,至於父母的臥室,他根本無心仔細察看,只有榻榻米上的血跡牢牢地粘在他的視網膜上。

功一回到賓館時已近中午。他走進房間,見靜奈在一張很大的矮桌旁折紙,津島老師也在一旁。泰輔像是在用拉門隔開的隔壁房間裏。

“啊,哥,怎麽樣,房子還在嗎?”靜奈問。

“沒事。不是早說過了嗎?”功一在妹妹身旁坐下。

“功一,我出去一會兒,打個電話。”津島老師說。

“好。”功一答道。

津島老師出去後,功一看了看桌上。“你在幹嗎?”

“鶴。折一千只鶴,送給媽媽。”靜奈唱歌般地說道,隨後真的哼起歌來。

功一看著她用小手認真地折著紙鶴,一陣悲傷再度向他襲來,並立即在胸中膨脹開來,沖垮了內心的堤防。

功一一把抓住靜奈的小手,將她手裏的紙鶴揉作一團。

靜奈又驚又怕地看著哥哥。“哥——”

“有什麽用?做這些已經沒用了。”

“咦?”

功一站起身,拉開房間裏面的拉門。

“啊,不行啊。泰輔哥生病了,正睡著呢。”

泰輔的確鉆在被窩裏。功一沖過去一把掀開被子,泰輔面露驚恐之色,四肢蜷作一團,像只烏龜。

功一抓住靜奈的手,將她拖到泰輔身旁。

“好痛。”靜奈哭了。

功一用雙手捧住她的臉。“靜,聽好了。爸爸媽媽都沒了,死了。”

靜奈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了幾轉,小臉立刻漲得通紅。“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