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3頁)

武志把目光投向了三壘一側的看台,本地的球迷染成同一片顏色,在這大眾中間有一片汙漬般又小又可憐的團體,那是從千葉的偏僻鄉村裏過來的啦啦隊。他們在面前放下一塊垂幕,上面寫著:“必勝!開陽高中!”武志是知道這幾個字的,然而那塊垂幕卻奇怪地卷了起來,關鍵的字現在看不到了。

坐在最前面的就是校長“吊胡子”吧,武志想。因為他對校長那件新做的灰色西裝還有記憶,據說那是為本次大賽而準備的。他在動員大會上似乎就穿著那件西服。“吊胡子”是個諢名,因為他頭頂禿光,卻留著胡子。武志想象著,在目前的情況下,他那引以為豪的胡子也在可悲地顫抖著吧。

觀眾的聲音變得更大了。

定睛一看,原來這時四號擊球手津山走進了擊球手區。這是個塊頭像山一樣的男生,相形之下球棒顯得格外短小。而他一雙野獸般的眼睛,看上去對武志懷著深仇大恨。

接球手北岡再次叫暫停,走了過來。

“麻煩來了,怎麽辦?”

他掀起面罩擡眼看著武志。與一米七七的武志相比,北岡矮了幾厘米,不過他卻比武志要壯實。

“真想打四壞球保送他,”武志答道,“那種對手不好對付。”

“如果保送他,對方就擠壘得一分了。”

“這麽一來,就沒有勝算了吧。”

北岡把手叉在腰上,瞪著武志。“別開玩笑!”他說道,“讓他打中嗎?還是讓他三振?”

武志向守場員那邊一瞥,與剛才制造失誤的遊擊手對上了眼。遊擊手將目光移開,右拳嘭嘭地叩擊著手套。

“到底還是讓他三振嗎?”

北岡似乎察覺到了武志的心思,沒有回答,而是微微向武志一聳肩。

“O——K——”

北岡一邊戴好面罩,一邊走回本壘。他在套好接球手套之前,將右手的食指和小拇指豎了起來,大聲喊道:“二人出局。”

比賽重新開始。

武志再次打量了一下擊球手區的四號擊球手。據說他的名字已經被職棒球探畫上了重點號,此人確實有著讓人滿意的體格,而且擊球也準確。武志今天被擊出的兩記安打都是這個人一手造成。雖說不過是輕輕觸碰的球穿出了守場員之間的空當,但這並非誰都做得到。

武志對北岡的信號點點頭,用目光牽制住三壘跑壘員,動作稍快地投出了第一球。擊球手目送著低低打進外角的球。裁判的聲音裏注滿氣力,宣告“好球”。感到緊張的並不僅僅是選手和觀眾。

第二個、第三個球都是瞄準同一個地方投出的,但似乎稍有些偏離,被判定是壞球。

第四球讓武志吃了一驚。津山似乎正在等它過來,氣勢洶洶地猛揮了一下。擊中的球撞上擋球網,仿佛要刺穿它一般。時間和他的預測精準吻合,只是擊球失誤罷了。津山用球棒叩擊著自己頭盔的頂部,後悔莫及。

這個人能打中——武志這樣想。

這不是實力優劣的問題,他不知道下次比賽的時候會是怎樣的情形。然而,最起碼今天的球能被擊中。武志心想,像這樣超越人類力量的某種東西存在於投手與擊球手之間。

這樣下去會被擊中——

接下來的球是打在內角的壞球。北岡點點頭,把球返還給他。他與武志的心情相反,那是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

武志朝三壘投了兩個牽制球後,看了看擊球手區,然而津山的氣魄卻絲毫沒變,還是緊緊盯著武志。武志嘆了口氣,觀察著北岡的手勢。

他向武志要求一個直線的外角低球。

武志點點頭,進入了投球的姿勢。至今為止他還沒有違背過北岡發出的指示。這是因為北岡的指示大致都是正確的,即便稍微有些出錯,也從來沒有被對方擊中過球。

但是這一天卻不同。

武志繃緊全身神經投出一球,津山粗壯的手臂和球棒襲來。時間預測得基本正確,轉瞬之間,被擊中的球從武志的視野裏消失了。

武志感覺球飛向了一壘線,他看向那裏。只見一壘手在壘後方兩三米處撲倒。而在更後面的地方,右外場手卻呆呆地盯著骨碌碌滾在界外的球。

右外場手的旁邊,司線員高高向上揚起手臂,宣告犯規。

球場全體觀眾爆發出一聲嘆息,乃至投手板上空都能感到一絲微暖的氣息。

北岡又叫了暫停,向武志走近,他一臉蒼白,在幾米開外都看得出來。傳令員也從休息椅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