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箭 03

縣警總部派來的搜查一科刑警、機動搜查隊和鑒識人員抵達了命案現場,重新進行地毯式現場搜證,並調查勇作發現的射箭場所。

行惠和俊和也來了。負責向他們聽取案情的是搜查一科的刑警。縣警總部也派出三名刑警前往公司。董事們應該已經聽說此事,此刻一定正齊聚一堂,為如何善後而煩惱。

縣警總部的刑事調查官正在勘驗屍體,勇作也在人群中做著筆記。統和醫科大學法醫學研究室的副教授也參與驗屍,提供意見。經初步調查,發現了一個令人意外的事實,須貝正清似乎死於中毒。

“中毒?”一名刑警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什麽毒?”

“還不清楚。似乎引起了呼吸麻痹,可能是一種神經性毒素。箭上恐怕有毒。”溫文爾雅的副教授慎重地說。

屍體被送至指定大學的法醫學教室進行司法解剖。這時,跑社會新聞的記者已蜂擁而至,隨處可見記者抓著認識的刑警死纏爛打,試圖問出內情。

“和倉。”驗屍完畢,刑事科長叫住勇作,命他去瓜生家一趟。

聽到“瓜生”兩個字,勇作心跳微微加速。“調查十字弓的事?”

“嗯。兇器似乎就是直明先生的遺物。聽說他們去查看時,十字弓從原本存放的櫃子裏消失了。”

“兇手拿走的?”

“應該是,你馬上去詢問有關人等。不過,需要問的人很多,還有幾個刑警也去。鑒識人員應該也去。”

“知道了。”

“噢,對了。你今後跟搜查一科的織田警部補一組,要聽從他的指示行動。”科長指著一個身高約兩米的彪形大漢。那人著灰黑色西裝,頭發向後梳,年齡看起來和勇作相仿,職位卻高了一級。

“是。”勇作回答後,來到織田身邊,打了聲招呼。織田眼窩凹陷,充血的眼珠轉了一圈,俯視勇作。

“你先保持安靜,這是我的第一個指示。”織田警部補用一種低沉平板的聲音說道。

“如果沒有必要開口,我自然會保持安靜。”一和他對上眼神,勇作立刻告訴自己要冷靜。

他們開勇作的車前往瓜生家。織田縮著長腿坐在副駕駛座上,一面在記事本上寫東西,一面喃喃自語。

勇作手握方向盤,想著瓜生晃彥的事。等會兒說不定會見到那個男人。這麽一想,他就無法壓抑住不安,但不可思議的是,心中湧起了一股類似懷念的情緒。他感到一陣困惑。

瓜生晃彥令勇作在意,並不只是基於他在課業和運動上的強烈競爭心理,還有一個特別的原因。事情發生在小學畢業的時候。

畢業典禮和入學典禮一樣,在同一座禮堂舉行。所有學生和入學那天一樣依序排列,從校長手上接過畢業證書。講台後面貼著一面國旗,大家依照平常的儀式,看著國旗,口唱驪歌。勇作的父親沒來,但有不少畢業生的父母出席。父母帶著小孩向老師打招呼。

等到大家開始散去,瓜生晃彥的父親才出現。車停在正門前,下來一個身穿咖啡色西裝的男人,感覺不像是來參加畢業典禮,只是來接孩子回家。

勇作的老師立刻跑了過去,滿臉堆笑,微微欠身,對那人說話,和對待其他學生家長的態度相去天壤。

勇作停下腳步看著他們,身穿西裝的男人也正好將臉轉向他。勇作看到那張臉後有點錯愕,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車子留下廢氣揚長而去後,勇作才想起那人是誰——絕對沒錯,那個男人是紅磚醫院的早苗去世時到他家裏來的人,那個和父親長談、回去時還摸了摸他的紳士!

為什麽那個人是瓜生的父親?

勇作愕然地目送車子離去。

勇作還想起了一件事:仔細一想,自己和瓜生晃彥第一次見面,也是在和早苗留下共同回憶的紅磚醫院裏。

難道瓜生父子和早苗的死有關?那會是怎樣的關系?

這個疑問,使得瓜生晃彥成了勇作心中更為重要的一個人。

從命案現場真仙寺到瓜生家,用一般車速開了十五分鐘。先到達的刑警和鑒識人員從大門進入,正往前門而去。勇作將車停在門前,跟在他們身後。

站在最前面的是縣警總部的西方警部。他身材不高,臉也不大,但端正的姿態讓人感到威嚴十足。

走到玄關相迎的是一名四十多歲的美麗婦人,名叫瓜生亞耶子,是瓜生直明的妻子。勇作很清楚,她是直明的續弦。

“放十字弓的房間在哪裏?”西方問。

“二樓外子的書房。”亞耶子回答。

“我聽說,親戚都聚集在府上。”

“是的。因為我們在整理外子的遺物……他們現在都在大廳。”

“打擾了。”西方脫下鞋子,其他刑警也依樣而為。

西方看了屬下們一眼,下令道:“織田、和倉還有鑒識人員和我一起去書房。其他人去大廳,一個個地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