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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發出營救通知的事情,就在發送給新陽約十分鐘之後,全日本都知道了。因為同樣的傳真也發送到數家私營電視台。正在就新陽事件播放特別報道節目的各電視台在確認並非惡作劇之後,立即在節目中播出了。

各節目立刻對嫌犯的真正意圖做出各種臆測。在某節目做特邀嘉賓的犯罪問題專家推斷嫌犯具有孩子般的英雄主義,聲稱沒想到嫌犯竟是如此單純的人。還有一位航空專家先是斷言在此條件下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營救,之後又認為嫌犯如果明知不可為而故意提出這種非分要求,那就是極其陰險之人,而如果真的認為可能,那就是極其瘋狂的人。更有一位一直從事反核電活動的環保團體的代表評論說,嫌犯很可能是希望進行一種公平競賽。

可是,如果忽略航空評論家那些略顯消極的觀點,他們的意見還是一致的——應該答應嫌犯的要求。

“這種事不可能做到。”最初大聲表態的是資源能源廳核電科科長藤田。他光禿禿的腦袋呈粉紅色。

“從技術角度來講很難嗎?”問話的是警察廳搜查一科科長結城。在這次的事件中,他負責跟全國警察聯絡。

“從常識來考慮是困難的。”回答者不是藤田,而是坐在一旁的公益事業部部長巖橋,“停止國內所有核反應堆有什麽後果,你能理解嗎?”

“那肯定就是這部分電力供應沒有了唄。”

“沒錯。那你知道那是多少電嗎?全國總發電量的百分之三十以上。不,差不多近百分之四十。也就是說這些電力供應隨即將被切斷。那整個日本不就亂套了嗎?”

“可是,孩子的性命也不能不管……”

“有做得到的事,也有做不到的事啊。”巖橋把視線從結城身上移開,抱著胳膊靠在椅子上。

自稱天空之蜂的嫌犯的第二份傳真發送到以新陽發電站為代表的各相關部門,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警察廳長官已經在總理官邸跟相關閣僚進入會議進程。資源能源廳長官橋田也應該赴會了。為了解釋一下大致情況,結城先造訪資源能源廳,在會議室跟負責人見了面。除了藤田和巖橋,核產業科、公益事業部開發科、發電科、核電安全企劃審查科、核電安全管理科、核電運營管理室等部門也都派出了科長級別的人員出席。

“如果不是現在這個季節,或許還有辦法。”藤田發著牢騷。

“季節不好?”結城問道。

“太差了。現在正是一年中用電量最多的時候,畢竟空調的普及率那麽高。用電最少的就是四月或十月那種天氣好的時候,同那時候相比,現在得多用約五千萬千瓦。”

“五千萬千瓦?”乍一聽這數字沒反應過來。“相當於用電量少的時候的一點五倍吧。”發電科長橫井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一點五倍……差這麽多啊?”

“而且還有時段的問題。”藤田補充道,“現在是上午,用電量還相對少一些,從現在到中午,用電量會急劇攀升。在這種用電高峰停用占總發電量近四成的核電,這不是瘋了嗎?目前這個時期對核電原本就很依賴。因為降水不足,水力發電能不能正常進行都還不好說。”

結城點點頭,默默地思考了一會兒。莫非嫌犯早就了解這種情況,故意選擇在這個時期實施犯罪,還是偶然碰上了這個時期?

“蘆田先生的意思是最好接受嫌犯的要求嘍?”巖橋直接對警察廳長官指名道姓。

“如果可能,我想最好先滿足嫌犯的要求。畢竟警察的天職是以救人性命為第一位。”

“這恐怕不是是否可能的問題吧。”巖橋抱著胳膊,長嘆一口氣,然後看向藤田,“電力公司那邊聯系了嗎?”

“都安排了。應該已經知道了。”

“他們現在肯定正提心吊膽,不知道會有何種判決吧。”不知是開玩笑還是一貫如此,橫井悠閑地說道。

巖橋轉向橫井。“你再跟各電力公司聯系一下,讓他們事先商討一下核電站停止運轉後的對策。再追加一句,告訴他們核電站有可能會停止運轉。”

“明白。”橫井起身離席。

“部長,”藤田向上司投去不滿的目光,“一旦停用核電,會陷入大恐慌的。”

“所以才讓電力公司設法避免啊。”

“即使想要應對,也是有限度的。”

“不就是停用一會兒嗎?”結城說道,“其他電力就不能代替一下,渡過這個難關嗎?”

藤田歪著嘴,搖搖頭。“一旦讓核反應堆停止運轉,再次恢復最初的功率起碼需要八小時。即使恢復百分之二十五也得一小時。在最急需電力的時候根本就無法保證供給。”

“要花這麽長時間?”結城也驚呆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