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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擔心。”湯原拍拍這名後輩的肩膀,“我聽說空中自衛隊的救援隊是一支很專業的團隊,你要相信他們的能力。”

“哎,我知道。”山下連聲音都在發抖,“問題是嫌犯又會如何答復啊。”

“這一點大概也不會有問題。因為既沒改變直升機的高度,救援隊員也不會進入直升機。嫌犯提出的條件全都得到了滿足。”

“哎,那倒是。”

救援隊長八神打完電話後回來了。“救援隊的準備基本上已經完畢。隨時都可以出動。”

“那麽都是什麽人參與營救行動?”山下問道。

“飛行員和營救員都是得力幹將。這個請放心。”

“那就拜托了。”山下深深地鞠躬致意。

八神離去後,消防隊長佐久間立刻湊了過來。“有件事想問您一下。”

“什麽?”湯原應道。

佐久間稍顯顧慮地看了山下一眼,說道:“那直升機現在還剩下大約多少燃料?”

“燃料?這個嘛,一算就知道,怎麽?”

“那個……”佐久間含糊起來。這時,一個聲音從稍遠處傳來:“為應對墜落,我們正在考慮滅火的辦法。”

說話的是三島。他混在發電站的員工中間,正跟消防隊員們商量著什麽。其實這點湯原也想到了。

“墜落?你……”說話間,他明顯感到一旁的山下身體已僵硬。

三島用冷靜透徹的語氣繼續說道:“誰也不敢說營救行動會百分百成功吧?我們當然得提前考慮萬一墜落的應對措施,是不是?”

“三島,難道你非得把話說得這麽直白不可嗎?”中塚責備他。

“不,站長,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不能感情用事。而且,在這次事件中,山下自己原本就負有一定的責任。讓孩子隨意闖進機庫,而且還闖進了就要交貨的貴重的直升機,這分明就是父母管教不嚴的證據。”

“喂!”湯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山下一把拉住了他。“算了,湯原,他說得沒錯。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一切都是我的責任。”他擡頭看向佐久間。“想知道燃料的剩余量是吧?我馬上計算。”接著,他用手頭的筆記本計算起來。

湯原仍睨視著三島。所有人都低著頭,整個房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只有那架大型直升機的引擎聲從窗外傳來。

三島開口說道:“有關蒸汽發生器的沖擊強度的數據,應該在我們公司的研究室裏。我去安排一下,讓人用傳真發過來。”說完,他大步穿過房間,朝走廊走去。

湯原長嘆一口氣,對背對著他的山下說道:“你不用介意。”

山下微微點點頭。

“他啊,大概是覺得跟你們一樣都是錦重工業的人,所以說話才會那麽不留情面吧。”中塚用安慰的語氣說道,“畢竟是責任心強的人啊。”

“也許吧。”湯原望著三島離去的門喃喃道,“那家夥大概沒孩子。若是有,恐怕就不會用那種措辭了。”

這時,中塚卻說出一件令人意外的事。“不,他有孩子。準確地說是有過。”

“哎?”湯原一驚,回頭看看站長的臉,“什麽意思?”

“去世了。是多久以前來著?”說著,中塚看看一旁的小寺。

“那不是兩年前嘛。”小寺答道。

“已經那麽久了啊。”中塚朝湯原轉過臉,“好像是死於一場事故。”

“哦?”

三島眼中那黯淡的目光——十年前是絕不可能有的——恐怕就是因為這個吧,湯原想。

放下公用電話的話筒後,三島透過窗戶望著外面。消防和自衛隊的車輛已經慌亂地移動起來。他們肯定已冷靜地做出判斷,認為營救行動未必能成功吧。

剛才太不成體統了,他想起自己剛才的言行,討厭起自己來。他也意識到,剛才對那個姓山下的直升機技術人員說的話太刺耳了。

計劃被打亂讓他備感焦慮,這是事實。可讓他下意識地變得歇斯底裏的真正原因,完全是山下的身影讓他想起兩年前的自己。

那也是一個炎炎夏日,三島回憶著,是六月末,從梅雨縫裏撿到的一個難得的大晴天。三島連那天是星期四都記得,因為噩耗傳來時他正在參加一周的例會。

打電話的是茨城縣警交通科的人。一位年長的警官用低沉的聲音告訴三島一個最殘酷的消息。

智弘在道口被軋死了。

一陣眩暈襲來,他拿著話筒蹲在了地上,連一旁注視著他的同事扶他起來都沒有意識到。

三島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醫院……在哪兒?”

交通科的警官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稍稍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您兒子的遺體現在仍在回收。”

回收——聽到這個詞,三島的大腦裏頓時浮現出清晰的一幕。智弘那幼小的身體被鐵塊猛撞後,像被碾碎的蘋果一樣四散飛濺的情形。他像野獸一樣咆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