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引擎在呼嘯。關根仿佛要把車底板踩穿,交替踩著油門和刹車,沿著九曲回腸般的山路打著方向盤。室伏則用力踩穩,努力在車座上保持上身直立。幸虧對面沒有來車。

右側的敦賀灣海面映著陽光,熠熠生輝,眼前是一片海濱沙灘。若在平常,這兒本該立著很多絢麗的遮陽傘,遊客們橫七豎八地躺著。今天卻看不見這光景,似乎連售貨亭都關了。

“連這邊都下達了避難命令嗎?”室伏問道。

“恐怕是吧。畢竟距新陽還不到十公裏。”關根氣喘籲籲地說道。車子駛進一個急彎,輪胎發出刺耳的聲音。

色濱、浦底,車子穿過一個個地方。途中還有一處地方正在施工,設了臨時信號燈,單車道通行。關根根本就顧不上這些,直接通過。

收音機的播音員正在播報。“根據現在已經確認的信息,發電站的職員幾乎全都已經避難。只是由於要保持新陽繼續運轉,必要的操作員仍留守在現場。至於直升機方面,雖然目前仍無異樣,不過據估計,燃料已經差不多耗盡了。”

“會不會在呢,雜賀那家夥?”關根說道。

“誰知道呢。不過,若是我,肯定會去那兒。”

他確信,只有那兒才能看到直升機墜落。並且,很難想象嫌犯不去親眼確認墜落的那一幕。

敦賀核電站從左前方露了出來,站區用雜樹林和鐵絲網跟道路隔開了。

間隔帶對面露出暗粉色的穹隆形建築物。若是投資不多的電影公司,倒是極有可能將其用作隱藏在山中的秘密基地。

就目測的情況來看,馬路對面的停車場裏仍停著車輛,這兒的職員們似乎仍未避難。

入口前面停著一輛警車。一名警官出現了,擡起一只手。關根放緩車速,在那警官面前停下來。關根向走過來的警官出示了警察手冊。

“到這邊的核電站有事嗎?”警官問道。

“不,到這前面有事。”關根說道。

“這前面?”警官皺起眉。

“有沒有人路過這前面去了海角那邊?”室伏問道。

“海角?”警官稍微沉默一會兒,擡起眼睛,“如此說來,剛才倒是有個漁夫去了。”

“漁夫?”

“說是家裏有孩子,匆匆忙忙回去了。”

“之後經過這裏了嗎?”

“不,他說沒有車,要坐船避難。通過這兒的時候是騎的摩托。”

“謝謝。喂,開車。”室伏對關根說道。

“怎麽了?那邊什麽都沒有啊。”警官問道。“啊,沒事。”

快開車——室伏對關根耳語了一句。

關根對警官說了句“辛苦了”,然後松開刹車。映在後視鏡裏的警官詫異地目送他們離開。

“是那個人吧?”

“不清楚。不過,快點。”

敦賀核電站前面一段路兩側是幽深的樹林。穿過樹林,就又成了沿海路。不久,右側出現一個小漁港,有十多條漁船停在那兒。

關根一面注意著漁港右側一面驅車前行。左側是一排排的民房,都是古舊的木屋。沒有人影。旁邊豎著“無關人員禁止停車”的牌子,看來是被擅自停車的人傷透腦筋了。途中有公交站牌,上寫“立石岬”。

漁港後面是防波堤,關根在前面停車。

再往前就沒有可通車的路了。

“從這種地方什麽都看不見啊。”關根下了車,打量著四周說道,“不到山對面恐怕不行。”他指著民房背後的山說道。

“這個我知道。”此時室伏發現旁邊停著一輛摩托車,便向前走去。那是一輛排氣量一百五十毫升的舊摩托車。

“就是騎的這個?”關根也跑了過去。

“大概吧。”摩托車的鑰匙盒上插著一把剪鉗,是暴走族盜摩托車時經常用的手段。“先把車牌號碼記下來。”

“是。”關根答應一聲開始記錄,“記下了。”

“好。那就走吧。”

“去哪兒?”

“反正跟著我就行。”室伏邁步往前走。

穿過防波堤,前面就是勉強能走的羊腸小道,沿著海岸線伸向前方。右邊是外海,郁郁蒼蒼的森林則從左側逼過來。室伏他們往上走,貼在路上的數十只海蛆像蟑螂一樣慢吞吞地朝兩側散去。

“到底要到哪兒去啊?”關根在後面不安地喊起來。

室伏朝大海方向看了看,停下腳步。一塊渾圓的巖石從距離陸地二十米遠的海面上露出來,此外再也找不到同樣的巖石。

“是那塊巖石吧?”他喃喃道。

“那石頭怎麽了?”

“記號。幾十年前我來過,後來再沒有來。我的記憶力還真不錯。”

室伏又往前走了一點,一直來到巖石旁才停下來,然後望向與海相對的方向。幽深的森林只在那一帶有些間斷。“是這兒,沒錯。”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