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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件事是指什麽?”

“火災。”時生說,“以前,這兒也遍布小民居,但有一天發生了火災,幾乎將整片地區都燒沒了。那時的房子全是陳舊的木建築,一燒起來根本沒法救,據說死了幾十人呢。”

“這倒是個悲慘的故事,但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時生默默地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個白色信封,遞給拓實。

信封上的收件人寫著“宮本邦夫”—拓實的養父,收件人地址則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的舊地名。

“這是什麽?”

“別問那麽多,看了就知道。”

“太麻煩了。”拓實將信封推回,“想必你已經看過了,說一下內容不就行了?”

時生嘆了口氣。

“這是以前東條須美子寫給你的信。當時她尚未結婚,所以寄件人寫的是‘麻岡須美子’。開始她準備寄出去,後來又改變主意了。聽那位老婆婆說,這信一直放在衣櫃的抽屜裏面。我也是剛看過。告訴你內容當然也行,但總是難以全部轉達,還是你自己看為好。”

說著,他又將信封推到拓實身上。

“沒必要看,反正不會有大不了的事情,無非是解釋、托詞什麽的。”

“你害怕什麽?”

“誰害怕了?”

“你不就在害怕嗎?擔心信上寫了些你不想知道的事情。現在這樣頂多是態度惡劣而已,讀了信就不能虛張聲勢了,是這麽想的吧?”

“開什麽玩笑?我有什麽可擔心的?只是不想看那女人的胡言亂語罷了。”

“是不是胡言亂語,自己確認一下不就知道了?你現在這樣,在我看來就是擔心、害怕。”

拓實看看信封,又看看時生。時生眼神堅定,不像會收手。拓實無奈之下只得伸手接過。

信封中鼓鼓地塞了十張信箋。信箋已經稍稍發黃,上面用藍黑墨水寫著文字。拓實偷偷做了個深呼吸。第一張信箋上寫著:

這是我寫給拓實的信。時機合適時,請交給他看。如果覺得沒有必要給他,燒掉也可以。

從第二頁起,每張信箋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文字。

拓實,你好嗎?我是你的生身母親。不過,我沒有資格聲稱是你的媽媽。因為生下你不久,我就將你交給了別人。真是很對不住你。如果你因此而怨恨我,我也是自作自受。不管是誰,都知道這是不可原諒的。

但是,我認為有一件事必須讓你知道,就寫了這封信。就是你父親的事。他叫柿澤巧。是的,以巧為名字的人有很多,你和你父親也是。他與我們住在同一町內,是個漫畫家。估計你沒看過他的漫畫。他用的爪冢夢作男這個筆名,估計你也沒聽說過,是根據手冢治蟲取的。制造夢想的男人,當然也有這樣的意思。遺憾的是,他的作品銷量只有手冢治蟲的百分之一,幾乎不為世人所知,但他的漫畫相當不錯。

我就是他少數讀者之一,但也沒什麽可自豪的,因為我沒有花錢買,是從朋友那裏借的。

有一次,我看他的漫畫時,發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細節—他描繪的某些場景和我居住的町一模一樣,就在那本名為《空中飛行的教室》的漫畫裏。我想,或許他就住在附近,就給編輯部寫了信。不久他本人給我回信了,信上寫的地址就在同一町內,還歡迎我隨時去玩。

我下了很大的決心,去了他的住所。原來,爪冢夢作男的家和我們家一樣,也是緊緊地擠在一起的陳舊民居之一。名牌上寫著“柿澤”,後面又加了個括號,裏面寫著“爪冢夢作男”。這時,我才知道他的真名。

他當時二十三歲。他對我的造訪表示十分歡迎,據說從來沒有讀者來過。我見了他,稍稍有些吃驚。他的身體有殘疾,不能正常走動。他說他出生不久就得了重病,後遺症導致雙腿不能動彈。他的腿細得像晾衣杆,從腳腕往下則和小孩子的腳一模一樣。

他平淡地說,因為家境貧寒,生了病也不能及時去醫院,治療遲了,才落下後遺症。

盡管他身有殘疾,還是用茶和點心招待了我。他幾乎只憑手臂的力量就能非常靈巧地滿屋子移動。他說就是上廁所也不費事,事實也是如此。但如果要去外面,就必須坐輪椅,靠自己坐上去相當吃力。輪椅放在大門口。他偶爾會請鐘點工來打掃房間、洗洗衣服、做做飯什麽的。他說因為沒錢,不能天天都叫。那個鐘點工我也見過幾次,是個為人很好的阿姨。

他出身和歌山的農民家庭。他說自己本該在家裏幫忙幹活,可什麽也幹不了,覺得很過意不去。

他的人生價值就是漫畫。正如他的筆名顯示的那樣,他特別熱衷手冢治蟲的漫畫。後來他也開始畫,向知名漫畫雜志投稿,被采用幾次後,他萌生了做專業漫畫家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