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39章 回家路迢迢(第5/5頁)

山腰裏,鼓風機吹了十幾分鐘,拉著警戒線的地方圍了十幾平方,全身上下穿著防護服的幾位法醫像太空人一樣,連眼睛也戴上了防護鏡,弓著身子、側著慢慢向墓道裏拱,墓穴裏,第一次拉進了燈光,跟著在劈劈叭叭閃著相機的鎂光……

漫長的等待,一山數十名警察的眼睛,都被吸引在這裏,簡凡和幾位認識不認識的外勤們站在警戒線外,安安靜靜地等著……

取證、拍照、斟測、錄像,足足很長時間才見得第一位法醫從墓口艱難地出來,手上多了幾個塑封的證物袋,警戒線旁一眾圍觀的警察,霎時捂上了嘴,眼淚撲涑涑的刷刷流了出來……

斑駁銹蝕的領徽、鎳扣、已經分辨不清的臂章,隱隱還有作訓二字。一霎那間,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墓中現存兩具遺骸,一年代較早,懷疑是原墓主;另一具由塑料雨衣包著,基本和嫌疑人交待吻合,這裏的氣候幹躁少雨,遺體保存完好,已經成了一具幹屍……衣服已經蝕化不可辨認,根據領徽、衣扣以及沒有蝕化的化纖纖維臂章,我們初步判斷……嗚……這是九X式警服中的夏季作訓服……還有一塊手表、一支塑料鋼筆,永生牌的……”

是謝法醫,說著泣不成聲,卸著眼鏡抹淚。伍支隊長悲慟著,雙手顫抖地接過了證物袋,粗糙的大手撫著,大顆大顆的淚吧嗒吧嗒掉著……簡凡抹了把淚,不忍再看,踽踽地向山下走去,而知道消息的陳師傅、郭元幾下,正往山上跑來,簡凡戚色一臉點點頭,自顧自地下到車邊,拍上了車門,長喘著氣……

知道真相是什麽,可依然會被真相拔動著悲傷的神經。

第一批證物起獲了,一輛飛警車鳴著笛沖出了現場,向大原急馳,省廳已經介入此事,要求做最後的確證,送檢是遺骸提取的切片樣本和殘留毛發。

驗不驗已經是多余的了,充斥著悲憤情緒的刑警隊伍裏,輪流地志願加入到了施工隊伍,把墓口開大,準備運走遺體。

又過了幾個小時,夕陽西斜,遺體開始從墓穴中起運了,四個法醫小心翼翼地把裝著隊友的屍袋從墓口移出來,放到擔架上,一眾警察交替著、肩傳著,擡上了鑒證車……

警車的裏車載響徹著:各編隊注意、各編隊注意……剛剛接到省廳法醫鑒定中心的結果,已經認定,在這裏發現的一具遺體,就是我們大原市原晉原分局物證科科長曾國偉……十四年前,他被犯罪份子殘害並拋屍這裏;十四年來,我們這位戰友背負著監守自盜的沉重枷鎖躺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他的女兒成了孤兒、他幾乎成了罪人;十四年來,省廳、市局、支隊和他的戰友、同事一直在尋找他的下落,都在試圖為他洗刷這場不白之冤;十四年來,活著的人無法心安、死了的人,也難以瞑目……但今天他可以瞑目了,十四年的懸案今天有了一個了結,他是清白的、他是無辜的,在他之後,還有我們這些人,在繼續著他未竟的事業,我們可以告慰戰友的是,十四年來,我們沒有放棄,我們也永遠不會放棄,不管是誰犯下這樁滔天罪行,都逃不出的我們警察的追捕、逃不出我們手中的警槍、逃不出法網恢恢、更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是伍支隊長,鏗鏘悲憤聲音哽咽在車載中說不下去了,沉默了良久,唏噓不已的聲音之後才如同山摧崖倒一般的悲憤喊了句:“走!!!……過年了,我們帶他一起回家……”

一刹那間,警笛嗚咽著響起、所有警車的警笛嗚咽著響起。不約而同在為一個未曾謀面的戰友叫一聲回家、抹一掬熱淚。

一刹那間,簡凡坐在車裏,再也按捺不住,熱淚撲涑涑地沖溢出了眼眶,捂著臉,號陶大哭。

逶迤在長長的警車車隊之後,依然是黃沙滿天、殘陽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