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5頁)

此地無聲勝有聲,一切盡在不言中。

“六哥……”陳浮輕啟朱唇,再次呢喃一聲,“我心裏有團火……”

“噓……”鄭耀先豎起食指,悄悄貼在嘴邊。

“六哥,你到底想幹什麽?和我在一起居然也能溜號?”

搖搖頭,鄭耀先將目光投向樹影斑駁的窗外,關閉台燈,輕輕的,將手指插入枕下……

“到底怎麽啦?”陳浮隨他目光望去,嘴裏不由自主地哀怨,“你這人可真夠古怪,連睡覺都要在枕下藏槍,就不怕傷著……啊!”花容驟然失色,她那驚恐的大眼,死死盯住頂在額頭上的手槍……

“六哥……”陳浮的聲音有些顫,就在這時,鄭耀先將她一把扳開,橘紅的曳光從發間急速掠過……

火藥的爆炸聲震得陳浮渾身戰栗,她瞪著驚怵大眼,死死捂住殷紅的小嘴……目光所及之處,子彈穿透窗紙,血跡將窗棱噴得點點駁駁,一根從窗外伸進的迷煙竹管,翻滾著彈跳落地……“這世界還有對妓女采花的淫賊嗎?不會都窮到這份兒上吧?”陳浮正在胡思亂想,鄭耀先擎著勃朗寧手槍掠至門前,槍口在青煙繚繞中迅速跳動,兩名胸前湧動鮮血的黑衣壯漢,撲開木門直挺挺栽進香艷濃濃的臥室……

一聲尖叫破空而起,凹凸有致的身軀劇烈抽動,陳浮再也忍耐不住,兩行清淚如雨打芭蕉,盡情潑落在鴛鴦戲水的鸞枕上……

鄭耀先將目光從陳浮身上一掠而過,在她嗚咽不止的啜泣中,劃起尖銳破空音的子彈,穿屋過檁,隨著“嘩啦”的瓦片碎裂,一個手持炸藥的漢子重重砸落在地。

“敢和老子玩邪的?”鄭耀先咬牙切齒,揮手又是兩槍,將血泊中不停抽搐的漢子,打得血肉橫飛。

“媽呀……”陳浮的腦子一片空白,從小到大素未謀面的母親,不知不覺被她“請”了出來。她顫抖、驚怵、絕望、無助,恨不得將自己縮緊一團鉆進地縫。

“你還行,”鄭耀先再次將她擁在懷中,低聲慰撫道,“見到這場面居然沒尿,說明你很有種。”

神志錯亂的陳浮,張開青白翼動的嘴唇狠狠咬在他肩上……

“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不知為什麽,在鄭耀先頭腦中,突然產生一種不想放手的感覺。瞧瞧懷中如若驚兔的佳人,目光逐漸轉移到一根由她掙脫下來的長發上……

呆呆望著鄭耀先,陳浮說不出心中是些什麽滋味。這驚心動魄的一晚,好似峰回路轉,有著久旱沐雨般的歡愉,也有生不如死的絕望和顫栗。“他們……他們還會來嗎?”陳浮的呼吸有些粗重。

“這問題問得有水平,”鄭耀先促狹地笑道,“他們很快就會回答你。”

的確,很快便有人回答了這個問題。天亮後,打發掉糾纏一宿的無能警察,伺候著送走了鄭耀先,陳浮捏著手帕悻悻嘆口氣,隨即一擰身徑直穿屋過堂,面對後院中畢恭畢敬守候的茶壺,她熟視無睹,自己找張椅子一聲不吭憤然坐下。

“小姐,我們……”

“我差點被幹掉!”陳浮怒不可遏,揚手將茶杯狠狠摔落在地。碎瓷片刮破茶壺的額頭,他不敢呼痛,也不敢擦拭滴落的血跡。

“哼哼!你們都長了能耐,看來我這裏是裝不下你們,個個都想奔高枝兒了!”

“小姐,冤枉啊!”

“說!昨晚到底是怎麽回事?誰叫你們冒然行動?”

“我正想向您稟報這件事,昨晚的刺客,不是我們的人。”

“不是?你當我這眼睛揉沙子嗎?”

“真的不是,”茶壺以頭杵地,哀聲說道,“不信您查查別動隊,弟兄們可都一個不少。”

“哦?”

“這決不是咱們幹的,我發誓,沒聽說有誰接到過行動命令,會不會……”

“你是說……共產黨?”

“很有可能,”茶壺咽咽粘稠的唾液,提心吊膽地周旋,“恨他的人又不只咱們,現在這節骨眼兒,也犯不著為他和二處失和不是?再說了,就是調查‘鬼子六’也沒必要節外生枝吧?”

“你起來說話,”陳浮面色一緩,示意茶壺給她續上水。

“誰知道這些赤色分子發什麽瘋?他們眼睛一紅,什麽事兒幹不出?殺個不相幹的人算什麽?更何況一個婊……”瞥瞥陳浮那異常嗔怒的臉色,茶壺趕緊給自己來個嘴巴,“瞧我這張破嘴,該打!該打!”

“好啦!”陳浮不耐煩地皺皺眉,“你把力氣省省,待會兒二處來人,可要小心應承。”

“放心吧小姐!咱和那群混蛋打交道又不是一天兩天,準保叫他們不知爹媽姓啥!”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胡扯些什麽?”陳浮將茶杯重重一礅,厲聲喝道,“別小瞧那群混蛋,正事他們不幹,麻煩肯定少不了。告訴你手下的弟兄,必要時能躲即躲,萬不得已,千萬別和二處發生正面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