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3/9頁)

撂下手中的菜刀,韓冰擡起手,擦擦眼角淚珠,用力吸吸阻塞的鼻子。

“給……”將一塊新毛巾悄悄遞過去。

“誰要你的東西?”

“唉!事到如今,你難過還有什麽用?”

“別自以為是,我這是切蔥辣的!”

“噢……”搖搖頭,鄭耀先的神情有些尷尬。

兩個人繼續持續著冷戰。一旁的老李笑了笑,轉身趕去備鍋,雜亂無章的廚房內,只留下這一男一女,年紀相加能超過老李的兩對冤家。

“江百韜自殺了……”

韓冰的手腕略一停頓,馬上又面無表情繼續埋頭苦幹。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走這條路……”

“周志乾,你到底想說什麽?”

“段國維那個人雖說笨了些,但他仍不失一個好人。”

“是嗎?這關你什麽事兒?”

“你沒看出來麽?他是唯一能拉你出泥潭的人。以他的能力,肯定能保你平安無事。”

“噢!謝謝指點,但我不是小孩子,該做什麽自己清楚。”

“可現在他廢了一條腿,最需要的是安慰……”

手腕又是一個細微的停頓,刀刃在蔥芯上切動的速度越來越慢……

“如果你繼續選擇自暴自棄,那就算我什麽都沒說。”

撩撩眼皮,韓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

兩個人不約而同又選擇了在沉默中滅亡。鄭耀先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而韓冰則把目光直接撂在腳面上。

她是一個極其堅強的女人,據說無論遭受到多大痛苦,誰都沒見過她退縮。鄭耀先相信這個傳聞是真實的,但他想不明白:如此倔強的女人,為何在關鍵時刻居然以一種誰都不理解的方式,自暴自棄地活著?

江百韜死了,因為他的死,發生在江欣身上的種種秘密,也許將成為無法解開的謎團。“唉!天知道江欣為什麽將我方機密輕易交給戴雨農?除非,讓我看到那些密電原文……”只可惜,如果現在選擇去台灣,保密局已不會再有他的位置,更不用說接觸那些絕密文件。不知不覺中,手中的蔥白又被擺成A、B、C三組。

韓冰在他身上匆匆一瞥,便低下頭,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瓣蒜切成了A、B、C。各懷心事的兩個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擡頭見不到,低頭也甭打算再見。這就是原屬於命運不同的兩個人,相同的最終歸宿。

“趙廣平請注意!趙廣平請注意!你家屬來探視!請做好準備!”廣播喇叭又傳來播音員那熟悉的聲音。

側耳向外聽了聽,鄭耀先將蔥扔進竹筐,又撿起一瓣蒜。

大約過了十分鐘,門外再次響起催促趙廣平的聲音。苦笑一聲,鄭耀先不由自主罵了句:“媽的,煩不煩人?大清早的,窮叫個什麽?”

韓冰扭過身去,丟給他一個冷寂孤傲的背影。

“你先照看一下,我去趟廁所。”鄭耀先在圍裙上擦擦手,直起後背,捶捶腰,嘴裏還低聲嘟囔著,“唉!懶驢上磨屎尿多,看來不服老是不行啊……”

如果鄭耀先再不出現,急得團團亂轉的馬小五,恐怕真就要派人把他給“請來”了。第一眼見到師父時,他顧不上客套,迎上前大聲說道:“許紅櫻反出落鳳山了,現在去向不明!”

“怎麽回事?”

“據我們內線同志講,黃繼堯想逼迫許紅櫻嫁給自己,沒承想這女人性子烈,一怒之下,在洞房給了黃繼堯一槍……”

“黃繼堯死了沒有?”

“要是能死就好辦了,唉!那娘們的槍法可真成問題,這一槍……這一槍打在……打在……”

“打在哪了?”

“打在……尿尿那地方了……”

“那關你什麽事?你跟著瞎著什麽急?”

“問題是杜孝先臨走前,沒給許紅櫻留下通訊密碼,現在落鳳山已經和台灣失去聯系,對於誰來接替杜孝先,我們是一無所知啊!”

“就因為這點事兒著急?”

“是啊!能不急麽?”

“那你還能幹點什麽?啊?這還沒火燒屁股呢,你就沉不住氣啦?”

“師父,您聽我說……”

“你還打算說什麽?啊?給自己找點借口充充門面?錯就是錯,你還解釋什麽?不就是個‘派遣特務’麽,還能翻出什麽大浪?”

“可是……”

“你要沒本事弄清他身份,那就該幹嘛幹嘛去。噢!光說人家國民黨屍位素餐,輪到咱共產黨咋也是這副德性?站著茅坑不拉屎,你覺得這有意思嗎?”

“師父,您扯遠了……”

“那好,咱就先說近的,你對那個‘派遣特務’有什麽打算?”

“我……我這不是找您商量嘛?”

“那要是我兩腿一蹬,見閻王了呢?”

“這……”

“小五啊!你什麽時候才能成為一名合格的情報員?唉!記住師父一句話:離不開拐棍,那永遠都是個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