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棧道符節(第2/4頁)

“如此說來,這些刺客是皇帝老兒派來的?”

漆辛搖頭道:“如果是皇帝派遣,又何必偷偷摸摸做刺客?而且據你所說,這些刺客在扶風,還和官府對敵,這事實在難解……”

硃安世想不出所以然,便不再想,回頭看驩兒垂著頭,像是做錯了事,便走過去,拍拍他的小肩膀,笑著問道:“驩兒嚇壞了吧?”

驩兒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垂頭喪氣的?”

驩兒仍低著頭,不答言。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因為扮成女娃,心裏別扭不痛快,是不是?”

驩兒噗地笑了起來,眼淚卻跟著掉下來。硃安世蹲下身子,伸手幫他擦掉淚水,溫聲安慰:“驩兒,這不關你的事,是他們可惡!你一點錯都沒有,硃叔叔不許你責怪自己,記住沒有?”

驩兒輕輕點了點頭,卻仍咬著嘴唇,神情郁郁。

硃安世將他抱上牛車,笑道:“硃叔叔最愛和這些惡徒鬥,殺一個惡徒比喝一鬥酒都痛快!”

邴氏也走過來,輕撫驩兒的頭發,連聲感嘆:“可憐的孩子,這些人怎麽連個孩子也不放過?剛才那兩個人認出他後,舉著斧子就砍過來,絲毫不留情……”

漆辛道:“不知道他們是怎麽認出他來的?”

驩兒低聲說:“都怪我,剛才他們盯著我看,我心裏害怕,就想躲開……”

硃安世忙道:“硃叔叔不是說了?不許你責怪自己,剛說完你就忘了?”

驩兒又低下頭,不再言語。

漆辛擔心道:“不知道前面還有沒有他們的同伴?”

硃安世回頭看看亭子裏兩匹馬,略想了想:“那天在眉縣,他們一共四人,這兩人走南下這條道,另兩人應是往西去追了。倒是這兩匹馬得想辦法處置掉,不能留下蹤跡。”

硃安世先將刺客屍體拋入江中,而後左右環顧,一邊是峭壁,一邊是江水,除非把馬也拋到江水裏,他向來愛馬,心中不忍,便將兩匹馬的鞍轡解下來,拋到江中,轉身道:“馬就留在這裏吧,過往的人見了,應當會貪心牽走。”

他又安慰了驩兒幾句,這才鉆回棺中,漆辛蓋好棺蓋,吆喝一聲,牛車又重新啟程。

“減宣在獄中自殺了。”

劉敢得到消息,忙來稟告,杜周聽後一怔。

劉敢繼續道:“卑職知會上林苑令後,他上了一道奏本,減宣被下獄,射中上林苑門楣,觸犯大逆之罪,當族,減宣知道不能幸免,便在獄中自殺,其家被滅族……”

杜周耳中聽著,心中湧起一絲憐意。他與減宣畢竟同儕多年,也算得上是知己。減宣事事小心,辛苦半生,曾經功業赫赫,最終卻落得這般收場。這宦海浪險,朝夕難測,他不由得想到自己,如今汗血馬仍不知所蹤,雖然減宣替自己暫抵一時之罪,汗血馬若追不回來,自己旋即也將與減宣同命。他心想著那情景,喉嚨中不由得發出一聲怪嘆,如打嗝一般。

劉敢聽到,吃了一驚,忙低下頭,裝作不曾聽見。

杜周忙清清嗓,隨即正色,問道:“湟水回信了嗎?”

劉敢忙取出一份絹書,起身急趨,雙手奉遞給杜周:“這是湟水發來的急報,今早剛收到。”

杜周接過後,略看了一眼,隨手放到案上:“怎麽說?”

“湟水護羌校尉收到卑職驛報後,按卑職指令,設計拷問逼供,得知那老兒名叫申道,當年是淮南王劉安門客,通習儒術,尤精於《論語》。由於淮南王更重道家,因此未受重用。淮南王謀反失敗後,申道免於死罪,只被流徙到湟水。一個多月前,他接到金城一故友的口信,連夜趕到金城,想是受了故友之托,接到那小兒,然後輾轉送至扶風。”

“嗯。”

“卑職已先料到那老兒定是受人之托,故而在驛報中吩咐明白,若有線索,就近傳急報給所在官府。那申老兒故友在金城的住址已經查明,湟水護羌校尉也已傳報給金城縣令,兩地相距只有幾百裏,驛報隔天就能收到。再過幾日,金城的驛報就能送來了。”

“嗯。”

“還有一事更加蹊蹺——扶風刺客衣襟上削落的那片斷錦——”

黃河,金城。

元狩二年秋,驃騎將軍霍去病大破河西匈奴,得勝歸來,於臯蘭山北、黃河南岸修建守城,西控河湟,北扼朔方,固若金湯,故取名“金城”。

靳產親自持驛報,連夜趕赴金城,拜見金城縣令。縣令見是長安執金吾杜周急報,又事關汗血馬,忙命縣丞陪同靳產,迅即出城,緝捕嫌犯。

縣丞一看驛報,心裏不禁納悶,但不敢多問,急忙喚車,與靳產一同趕到臯蘭鄉。

臯蘭鄉長、亭長已先接到快馬急報,早已帶了一幹人在路上迎候。

近前停下車,縣丞問道:“那姓楚的可曾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