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棧道符節(第3/4頁)

鄉長答道:“沒有——”

“嗯?為何?”

“那人已經死了。”

“死了?何時?”

“上個月。”

“怎麽死的?”

“這個——還未查明,屬下們仍在追查。”

“他家人呢?”

“也都死了。”

“也是上個月?”

“是。”

“你說的是上個月那件滅門案?”

“正是。”

“嗐!早知如此,就不需要跑來了。”

靳產忙問,那縣丞解釋道:上個月,一樁滅門案震動金城,臯蘭鄉甜瓜裏一個名叫楚致賀的人全家被殺,卻找不出兇手。

上月初四,楚致賀鄰居見他家白天大門緊閉,半日聽不見動靜,敲門也沒人應,幾個鄰居最後一起撞開了門,進去一看,楚家老少全都倒在地上,早已死去,每個人脖頸上都是一道口子,血流遍地。那些鄰居驚慌失措,一看是六具屍體,以為楚致賀也在其中,後來才發覺,年長的那具男屍並不是楚致賀。幾天後,一個牧羊童在臯蘭山的一個山洞裏發現一具男屍,全身遍是傷口,經辨認,正是楚致賀。案發後,金城縣令也曾著力查過,卻毫無頭緒,只得擱下。

靳產聽了,心中越發歡喜:看來此事果然牽連極廣,這樁差事若辦好了,何愁不能出頭?

兩人掉頭回去,靳產一路細細詢問那樁滅門案,一邊聽,一邊在心裏暗暗思尋盤算。

兩人到了城中,稟告縣令,縣令聽了也大吃一驚,犯愁道:“沒想到這姓楚的居然牽涉到汗血馬被盜案。當年杜周為廷尉時,曾交待我一件差事,我沒能辦好,結果被貶到這個羌胡之地,如果這件事再應付不好……但這是個死案,叫我如何再查?”

縣丞低頭皺眉,不敢應答。

靳產小心稟道:“看驛報,其實倒是有了一些頭緒。”

“哦?什麽頭緒?”

“卑職在路上聽縣丞言道,這楚致賀原本是一介儒生,乃淮南王劉安的門客,淮南王謀反事敗,楚致賀被謫為戍卒,二十一年前隨驃騎將軍西征,留戍在金城。而卑職在湟水查出,那姓申的老兒也是淮南王門客,這申、楚兩人是故交,楚致賀被滅門也許和淮南王有關聯?”

“淮南王已經死了二十幾年了,能有什麽關聯?”

“就算查不出來,畢竟也算一點收獲,報給執金吾大人,他應該能從中找出些有用的東西。”

“嗯,但只有這一點,怎麽夠交差?”

“還有兩條——”

“快說,快說!”

“縣丞剛才言道,那姓楚的家裏還有一具無名男屍。而據鄰居所言,案發前一晚,天剛黑,有一個男子帶了一個小童偷偷摸摸進了楚致賀家。那男子應該就是那具無名男屍。但沒有找到他帶來的小童屍體。驛報上說,那姓申的老兒也帶了一個小童。兩個小童應該是同一人。楚致賀不是死在家裏,可能正是帶了那小童逃走,於途中被殺,小童又被那姓申的老兒救走。”

“嗯,有道理,有道理!還有一條呢?”

“縣丞還言,案發前後幾日,有人看到三個繡衣人騎著馬,在臯蘭山腳下遊蕩。驛報上說扶風有繡衣刺客要刺殺那個小童,這兩夥繡衣人恐怕是同一路人,楚致賀全家應該正是那三個繡衣人所殺。”

“好!很好!有這三條,足以應付了!”縣令喜不自禁。

“如果只上報這三條,執金吾恐怕仍會以為大人辦事不盡心。卑職以為。還可以再挖出些東西來。”

“話雖有理,但這個案子我這裏查了一個多月,已經是個死案,還能挖出些什麽?”

“那具無名男屍。”

“上月我已命人查過,並沒有查出什麽來。”縣令搖搖頭。

“現在有了小童這條線索,或許就能追查出他的來路。”

“一個死人身上怎麽追查?”

“上個月案發後,大人下令在全縣稽查——”

“是啊,當時金城共有十幾個人走失逃逸,相關人等都被召來認過,都不認得那人。這一個多月來,也並沒有人來認領那具男屍。”

“卑職剛才在路上細想,此人定非本地人。而且據卑職推斷,那男子應是從北路而來。”

“哦?你是從何得知?”縣令又睜大眼睛。

“有三個證據:第一,那男屍身上衣服,縣丞說他穿的是複襦。上個月才入秋,卑職進城時留意,金城街市上,今天還有人穿著單衣。只有西邊、北邊才會冷得這麽早。”

“如何斷定不是西邊,而是北邊?”

“那男子是上月初四趕到這裏,初七,那申老兒接到楚致賀的口信,從西邊湟水趕來,接走了那小童。”

“他們會不會一前一後從湟水趕到金城來的呢?”

“應該不會,如果兩人都是從湟水趕來,姓楚的又何必從金城又稍口信回去?而且從湟水到金城單程快馬至少得要兩天,日期也合不上。此外湟水地偏人稀,哪怕來只野狗,也躲不過人眼,卑職來之前,已經命人細細盤問過,除了給申道傳口信的人,這兩個月並沒有人到過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