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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來全身僵直地立在墻上懸掛著的一幅小肖像前。

她走回來,看看他到底在看什麽。

“那是吉爾特·斯圖爾特給喬治·華盛頓畫的肖像。”

不,不是的。

“你可以在美元的紙幣上看到相似的頭像。人們把這幅肖像叫蘭斯唐毛葛畫像,因為斯圖爾特為蘭斯唐毛葛侯爵作了這幅畫,以感謝他在美國獨立戰爭期間給予的支持……你沒事吧,克雷先生?”

多拉德臉色蒼白。這比他見到過的所有的美元上的畫像都糟糕。華盛頓半張半閉的眼睛,他的裝得很蹩腳的假牙從相框中探出來。上帝啊,他看起來太像外婆了。多拉德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拿著橡皮刀的小孩。

“克雷先生,你還好嗎?”

回答或是結束這次行動。闖過這關。上帝,我的男人,這太甜蜜了。你是我看到的最惡……不。

得說點什麽。

“我在接受放療。”

“你願意坐下來待會兒嗎?”他周圍有了一點藥物的氣味。

“不用了。你先走,我會跟上的。”

你阻攔不了我的,外婆。上帝詛咒你,你要是還沒死的話我就殺死你。你已經死了,死了。外婆已經死了。現在已經死了,永遠地死了。上帝,我的男人,這太甜蜜了。

不過另一個可沒有死,多拉德明白。

他跟在哈帕小姐後面通過了“恐怖的灌木叢”。

他們走進“油畫研究與收藏部”的雙開門。多拉德很快向四周看了看。這是一個長長的、安靜的房間。燈光很好,也擺滿了在旋轉式運動裝置上存放的用布遮蓋的油畫。

一排小工作間在墻的一側。最裏邊的一個工作間的門半掩著,他聽到有人在打字。

他的眼裏只有伯拉·哈帕。

她把他帶到一個櫃台一樣高的工作台前,給他拿了一張凳子。

“在這裏等一會兒,我來把畫拿給你。”

她在運動裝置中消失了。

多拉德解開了腹部上的一個扣。

哈帕小姐拿來一個扁平的黑色匣子,不比一般的手提箱大。巨龍就在裏面。她怎麽有力氣搬動他呢?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是平面的。他已經從宣傳冊上了解了畫框的大小:17.375×13.5英寸——可是他從來不去關心這些描述。他預想巨龍會是個龐然大物,可是畫很小,很小,而且在這麽一個安靜的房間裏。他從來沒有意識到巨龍在他的古老的果園邊的房子裏積聚了多麽大的力量。

哈帕小姐在說:“……不得不把它放在這個書狀夾的盒子裏,因為光線會使它退色的,這也是它很少被展出的原因。”

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拉開了拉鏈。這時門前有聲音。“對不起,我得去為朱力開門。”她重新把拉鏈拉好,帶著盒子走到門前。一個男子推著獨輪台車等在門外。她把門拉開讓他推車進來。

“放這兒可以嗎?”

“是的,謝謝你,朱力。”

男子出去了。

哈帕小姐拿著盒子回來。

“我很抱歉,克雷先生。朱力今天來清掃,並且把畫框上的汙點擦掉了。”她打開箱子並取出一個白色的硬紙夾。“你知道你是不能用手去摸原作的。我來拿著給你看——這是規定。同意嗎?”

多拉德點點頭。他已經不能說話了。

她打開硬紙夾,拿開罩在上面的塑料封皮和襯墊。

畫面終於露出來了。這就是《紅色巨龍與披著陽光的女人》——一個人身龍形的異體從拜倒著正在祈禱的女人的上空躍立翻騰起來,女人被它的尾巴的一截纏繞著。

它是很小,但非常有震撼力。簡直是絕佳作品。即使最好的贗品也無法細致地照顧到那些精彩絕倫的細節和艷麗色彩。

多拉德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畫面,在瞬間看遍了畫面上所有的內容——布萊克在畫框邊沿的手跡,兩個棕色的點在紙的右側邊沿。畫深深地觸動了他的心。它太強大了……這顏色太耀眼了。

看那被龍尾纏繞的女人。看著她。

他看到那女人的頭發的顏色和萊芭·麥克蘭的一模一樣。他看到他離門有二十英尺遠。他說話時抑制著嗓音。

“我希望我沒讓你吃驚。”萊芭·麥克蘭說。

“看上去他用了白堊和水彩。”伯拉·哈帕說。她站在一個能看到他在幹什麽的角度。她的眼睛一刻也不離開原畫。

多拉德把手放進襯衫。

某個地方的電話鈴響了。打字聲停了下來。一位女士從遠端的工作間探出頭來。

“伯拉,你的電話。是你母親。”

哈帕小姐頭都沒回。她的眼睛時時刻刻盯著原畫或多拉德。“你可以幫我記下留言嗎?告訴她我一會兒給她打回去。”她說。

女士回到她的辦公室裏不見了。一會兒打字聲又開始了。

多拉德再也受不了了。現在就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