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謀劃
格雷伯爵站起身,緩慢走了幾步,紅跟黑皮鞋踩在情信的碎屑上——不是故意去踩,只是隨意的踐踏罷了。
他收斂掉眸光裏的冷意,露出春日般暖融融的微笑:“今天勞駕你來一趟,還是會計算時薪的。我會讓妮娜通知你辦理離職交接。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這話說得……真不愧是格雷伯爵,連炒人都能炒得那麽溫柔。
只有暴發戶才會發火炒人,真正的紳士都是文火炒魷魚。
只是這樣炒的魷魚不夠爽脆。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善初都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沒了這份工作,他申請牛劍難度會提升很多。
而且,離開格雷基金的話,他很多針對哲夫的工作都無法開展。
然而,再不能失去這份工作都好,善初知道他是不能賴死不走的。
他要是不肯走,更顯得他對格雷伯爵有什麽奇怪的執念。
面對格雷伯爵這種人,死纏爛打是最壞的辦法。把格雷伯爵搞煩了,直接一記跨階級降維暴擊能將他捶成泥丸今晚放火鍋蘸醬好好味。
善初低下頭:“好的,請您擡擡腿,好嗎?”
“嗯?”格雷伯爵不解。
“您踩著信了。”善初指著地面的碎信。
格雷伯爵露出抱歉的樣子(假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非常反對辦公室戀情,也很厭惡公私不分,所以一時沖動了……”
善初蹲在地上,撿起被撕碎的信,搖頭嘆氣,說:“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傷害的是一個少女的心。”
“少女……?”格雷伯爵一怔:他以為信是善初寫的。
善初擡眸:“你真的認不出這是誰的字跡嗎?”
——真的認不出。
格雷伯爵雖然和艾米莉是發小,但倆人又不讀同一家學校,平時通訊都用電子設備,他哪兒能認得出艾米莉的字?
但聽到善初這麽說,格雷伯爵也隱約猜到了:這是艾米莉寫的情信。
格雷伯爵便有些懊悔,只說:“是我沖動了。”
“沒什麽,只是一場誤會。”善初將碎片仔細收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格雷伯爵將碎掉的信接過來,說:“交給我保管吧。”
善初心想:你拿去保管嗎?屁咧,肯定是拿去銷毀,免得讓艾米莉知道你撕了她的信,破壞你的紳士形象吧!
雖然在暗自腹誹,但善初還是乖巧地把碎掉的信還給了格雷伯爵。
善初看了一眼格雷伯爵,小心地說:“我知道,幫別人轉交情信對你來說是一種打擾。我以後不會這樣做了。您能原諒我這一次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我真沒暗戀你,那這事能翻篇兒不?咱們當無事發生繼續一起愉快的工作吧!
不過,格雷伯爵看起來不打算輕易翻過這一頁。
他說:“可是我看你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
“我的身體狀況?”善初一怔。
格雷伯爵道:“上周……上周你不是扭到了嗎?你那隨時要暈倒在地的樣子可真叫人擔心。”
善初咽了咽:差點忘了這一茬了。他肯定以為我上周對他投懷送抱了呢!
善初只得硬著頭皮回答:“那只是意外……意外。”
“是嗎?”格雷伯爵眼睛微眯,“那這樣的意外,你能保證不會出現第二次嗎?”
格雷伯爵這話算是松了口,善初立即答道:“我能保證。”
格雷伯爵點了點頭,說:“那好吧。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能夠符合我的期待。”
“當然,當然。我會盡力的。”善初心想:我一定要盡力,像泡茶一樣泡你,隨後把什麽“我很喜歡你這樣的男孩,但恐怕我們只能當普通朋友”之類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善初站直身子,說:“那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送你吧。”格雷伯爵說著,也做出了傾身往前的樣子——也就僅僅是做做樣子而已。
善初非常識趣地婉拒:“這麽怎麽好意思,您這雙紅跟鞋的紅漆很容易脫落的,您還是呆在室內才好。”
這種紅跟鞋,善初從前也穿過。在店裏試鞋的時候,被特別提示了要在鋪著軟毛毯的地上行走。因為這鞋子特別矜貴,鞋跟上的那層紅漆極易脫落,別說是花園的路了,就是普通的室內也不好走,必須走在鋪地毯的地方才行。
善初離開的時候輕瞥了格雷伯爵一眼:這貴族少爺也不嫌累得慌,在家還穿紅跟皮鞋?不知道他洗澡的時候是不是還穿泳褲啊?
現在的善初還是有幾分危機感的:格雷伯爵動了辭退善初的念頭,雖然暫時被善初化解了,但危機仍在。
善初大約能猜到,自己的小動作恐怕不能完全瞞過格雷伯爵。現在格雷伯爵對自己已經有些不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