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犬

舒青末的大腦不怎麽聽使喚,但他還是立馬想到了一個名字——閻宗瑯。

他恍惚地回憶起葬禮那天的事,閻宗瑯出現在他身後,他不客氣地甩臉色走人……要是他事先知道那人就是閻宗瑯,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那樣跟閻宗瑯說話。

在南城有這樣一個傳說,閻宗瑯養了一條狼狗,誰要是惹到了他,他就會把人拿去喂狗,要是狗沒吃完,剩下的屍體就從他家的碼頭扔到海裏去。

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假,傳說中的人物總是能讓人心生敬畏。

舒青末莫名感到一股恐懼,他撐住閻宗瑯的胸膛想要後退,但此時閻宗瑯的手已經順勢扶住了他的腰,他往後仰了仰,結果又栽回了閻宗瑯懷裏。

閻宗瑯一手扶好歪歪倒倒的舒青末,一手示意身旁的保鏢不用緊張。

他看了眼懷裏衣衫不整的人,又看向舒亦晨問:“這位是?”

“是我朋友。”舒亦晨含糊地笑了笑,“我們正喝酒呢,他喝多了。”

舒亦晨說著就要上前帶走舒青末,但卻被閻宗瑯的話給打斷。

“朋友嗎?”閻宗瑯意味不明地又看了舒青末一眼,“怎麽在伯父的葬禮上見過。”

閻宗瑯的話說得也很含糊,只說在葬禮上見過,沒說具體是哪個場景。

舒國華的葬禮自然不會邀請舒亦晨的那些狐朋狗友,他臉色一變,下意識地以為閻宗瑯是知道舒青末的身份,只是故意不點明。他幹笑了兩聲,說道:“姐夫,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你還是別多管閑事了吧。”

在舒亦晨說這句話之前,舒青末能感到閻宗瑯的手只是單純地扶住了他,並沒有特別用力。

但在舒亦晨說出“多管閑事”之後,閻宗瑯的胳膊慢慢箍緊,好似在無聲地宣布這裏的主導權並不屬於別人。

舒青末悶哼了一聲,擡起頭來看著閻宗瑯硬朗的下頜線,腦袋昏沉地想閻宗瑯似乎不喜歡別人這樣不識擡舉地跟他說話。

“多管閑事嗎?”閻宗瑯的語調並沒有變化,聽起來和剛才一樣客客氣氣,但空氣的溫度卻驟然下降了好幾度,“在我的大廈,我的會所裏,二少這麽做恐怕不合適吧。”

閻宗瑯指的無非是舒亦晨給人下藥的事。雖然舒亦晨嘴上說是舒青末喝多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舒青末的樣子不對勁。

“姐夫,”舒亦晨咽了下口水,擠出一個心虛的笑容,“我們鬧著玩呢。”

舒家和閻家聯姻一事,向來都是舒國華和閻宗瑯直接商量,壓根沒有小輩插嘴的份。所以對於舒亦晨來說,閻宗瑯是介於兄輩和父輩之間的存在,他自然不想把他幹的醜事暴露在“長輩”面前。

“是嗎?”閻宗瑯垂下眼眸,看著舒青末問。

舒青末對上閻宗瑯的視線,上次葬禮時他沒有注意,現在直視閻宗瑯的眼睛,他才發現這雙被墨色暈染過的眼睛深沉得可怕。

“不是……”舒青末搖了搖頭,腦袋更加昏沉。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隱約聽到閻宗瑯對一旁的保鏢吩咐了一句:“把他帶到樓上去。”

*

翌日早晨,舒青末是被一陣敲門聲給吵醒的。

他從蓬松的被子中坐起身,茫然地看著斜倚在門邊的閻宗瑯,在腦海中思索這人到底是誰。

在他認識的人當中,好像沒有這樣身型頎長、面容英俊的男人。

駱梓杭的身高和長相倒是不錯,但沒有這般成熟穩重的氣質。就算身穿休閑的居家服,也散發出一種歲月沉澱下來的幹練感。

“不起來嗎?”閻宗瑯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舒青末問。

記憶一瞬間回籠,舒青末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他忙不叠地往下看了看,發現自己上半身一絲不掛,他又趕緊掀起被子,還好,內褲還在。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他嗖地看向好整以暇的閻宗瑯,一雙漂亮的眼睛難得瞪得渾圓。

閻宗瑯被舒青末的一連串反應給逗樂了,他輕聲笑道:“我沒那麽喪心病狂。”

舒青末聞言暗自舒了口氣,緊繃的後背放松下來。

“你的衣服已經給你洗好烘幹。”閻宗瑯揚了揚下巴,示意床頭櫃的位置,“換好出來吃早餐。”

說完之後,閻宗瑯轉身帶上門,離開了這間臥室。

昨晚向舒亦晨潑酒的時候,舒青末自己的衣服也難免遭殃。

他看了眼床頭櫃上疊放整齊的衣物和一旁的手機錢包,不禁有些慚愧,剛才他竟然以為閻宗瑯對他做了不道德的事。

但他還是覺得有點奇怪。

閻宗瑯疊衣服的手藝這麽好嗎?簡直跟商場裏的新衣沒什麽兩樣。

然而當舒青末走出臥室之後,他才知道什麽叫做貧窮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在寬敞明亮的下沉客廳和開放式廚房裏,兩個傭人有條不紊地做著手裏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