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犬(第2/3頁)

客廳一側是一整面落地窗,清晨的陽光恰到好處地照進屋裏,順著光線眺望出去,可以看到城市邊緣的山峰。

“這是哪裏?”舒青末拘謹地看了看坐在餐桌旁的閻宗瑯,朝落地窗的方向走去。

他記得昨晚閻宗瑯對保鏢說了一句“樓上”,猜想這裏應該是皇錦假日酒店,但屋裏的布局和內裝一點也不像他認知中的酒店。

“皇錦。”閻宗瑯站起身來,邁著悠然的步伐走到舒青末身後,“九十九樓的頂層公寓。”

“九……”舒青末一時啞然,他沒想到曾在美院裏眺望過無數次的建築,此刻就在他的腳下。

從這裏往下俯瞰,鱗次櫛比的高樓變成了樂高玩具,城市的喧囂仿佛隔絕在凡塵的世界,遠離了這座雲上宮殿。

這時,一陣烈犬的狂吠驟然打斷了舒青末欣賞風景的閑情逸致。他下意識地循聲看去,只見下方花園的一角用圍欄隔出了一塊區域,裏面有一只威風凜凜的黑色大狗。

舒青末原本不怕狗,但這只大狗齜牙咧嘴,叫聲兇猛,讓他聯想到了有關閻宗瑯的那個都市傳說。

他嚇得後退了一步,撞上了閻宗瑯的肩膀。閻宗瑯擡手撐住他的後背,扶他站好。

“有狗……”舒青末尷尬地說了一句廢話。

“嗯,叫阿爾法。”閻宗瑯舉高右手,做了一個握拳的動作,阿爾法立馬停止吠叫乖乖坐好,“是條藏獒。”

美院裏曾經出現過幾只流浪狗,在校園裏神出鬼沒,舒青末還喂過它們。

後來流浪狗消失,聽葉小萱說,那幾條狗是中華田園犬,屬於烈性犬,在城市禁養犬只名單當中,所以被學校叫來的人抓走了。

就連華夏民族養了幾千年的土狗,都因為有進攻性而被城市禁養,更別提有“一獒戰三狼”之稱的藏獒了。

“南城可以養藏獒嗎?”舒青末看著閻宗瑯問。

“別人不能養。”閻宗瑯言簡意賅道。

——別人不能養,我能養。

舒青末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這裏果然不是他能夠融入的世界。

跟著閻宗瑯回到餐廳,舒青末剛才悟到的想法突然產生了改變。

他原本以為這裏的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幹,但當他看到掛在餐廳墻上的三幅畫時,他驚得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

“畫得不錯吧。”

閻宗瑯在餐桌旁坐下,優雅地拿起刀叉切割小香腸,明明是在吃早餐,卻吃出了法餐的儀式感。

墻上掛著三幅一米多高的中國畫,色彩明艷、細節講究,正是舒青末畫的四大天王圖中的前三幅。

這三幅畫的旁邊空著一塊區域,整面墻看起來極為不對稱,但舒青末知道那是為了掛這個系列的最後一幅畫。

遲遲未動筆的舒畫家莫名感到有些心虛,他拉開座椅坐下,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不敢告訴閻宗瑯這三幅畫是他的作品,一是他不想暴露他這麽會畫畫,二是他怕閻宗瑯知道畫的作者不過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後,會覺得掉價。

“你是舒家人,應該懂國畫吧?”閻宗瑯突然問。

“懂一些皮毛。”舒青末道。

葬禮那天,閻宗瑯看到了他畫國畫,所以他並沒有否認。但話一說完,他就發現話裏的重點似乎不是他懂不懂國畫,而是他承認了他舒家人的身份。

閻宗瑯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始終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

若不是那天舒青末親眼見到了閻宗瑯一臉煩躁的樣子,他差點就要以為閻宗瑯就是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人。

“那你知道畫上畫的是什麽嗎?”閻宗瑯隨意地問道。

舒青末擡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畫的畫,他本想說不知道,但感覺有點假,因為畫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畫的主題。

他說道:“四大天王吧。”句尾加了個語氣詞,來表示他的不確定。

“沒錯。”閻宗瑯道,“不過跟人們印象中的四大天王不太一樣。”

舒青末當然知道不一樣。

不過這時候他明白過來一件事,原來閻宗瑯花高價買下不知名畫家的畫作,並且還想收藏這一個系列,是因為他看懂了畫的含義。

舒青末難得遇上知音,他猶豫了一瞬,順著閻宗瑯的話說道:“手裏拿的法器不一樣。”

光是這一句,還不足以暴露他就是作者。

閻宗瑯詫異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舒青末不再接話,埋頭吃起了早餐。

人們通常在現代寺廟或影視作品中的見到四大天王,手裏分別拿著劍、琴、傘、蛇四樣法器。

這是因為明代小說《封神演義》讓魔家四將的形象深入人心,但實際上最初的四大天王並沒有持這幾樣物品。

同時期的小說《西遊記》中,也沒有針對這幾樣法器的描寫。但有趣的是,82版《西遊記》中,導演默認了四大天王手中拿的就是這幾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