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蘭地與龍舌蘭

躺在厲星辰家剛買的按摩椅上,我覺著舒服了很多很多,更別提手邊還放了一杯白蘭地。

“我本來以為你至少能挨過三天才來投奔我,沒想到第一天你就掛了。”厲星辰拿了一串很小的迷你粽子,是前幾天端午節他外婆包多剩下的。

我拿起叉子叉了一個,先咬了一口,然後問道:“有醬油嗎?”

厲星辰哭笑不得:“有,專門為你備了一瓶,沒見過比你這種吃什麽都蘸醬油的,奇葩。”

我不理會他,我就是喜歡醬油這種鹹鹹的香香的味道,能把其他味道都覆蓋掉,而且不會像醋那麽喧賓奪主。

三兩下消滅了那盤粽子,厲星辰才慢慢開口問:“……看起來你狀態不是很好?”

“還行,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粽子肥而不膩,可是我只吃了一個就放下了叉子,因為裏頭是甜餡,配上醬油怪的不得了。厲星辰家在頂層,lofer,醫生的特性讓他家裏顯得異常幹凈,北歐風格配上點地中海式的家具,還挺合我的眼。

厲星辰洗了手之後,拖過一張椅子在我身邊坐下:“你父親還是那麽固執?我以為五年過去,他多少會有點慈祥起來。”

“大概只有這一點脾氣能證明我和他是親父子,我都放棄了那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又怎麽可能輕易改變。不過還是這樣好,”我搖了搖酒杯,示意還要一點,“我不奢求,他別裝樣,彼此都不累。”

“他沒留你回林苑住麽?”

我閉上眼睛:“留了我就會住麽?”

一下子有點安靜,厲星辰的呼吸沉重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說:“不要硬撐,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你如果不釋放點出來,今晚你別想睡好覺。”

“我早就放棄自然睡眠了,星辰,”我把自己陷在沙發的柔軟裏,“你可以再開點思諾思1給我。”

“你不能總依賴藥物睡覺。”

“可睡不著我會更難受,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減輕藥量了,只是有備無患。”

厲星辰沒那麽好糊弄,他醫生病上身,職業症發作:“你最近覺得噩夢很多嗎?”

“沒有。”

“有沒有耳鳴、頭暈、口幹舌燥的症狀?”

“沒有。”

“最近睡眠有沒有中斷,並且從夢中驚醒?”

“沒有。”

除了頭兩句,剩下的都是假話。我很習慣在他面前撒謊,因為我是個不配合的病人。

“那好吧,”厲星辰知道再問下去我大約也是會敷衍他,終於說,“我姑且相信你是真的有好轉,我先給你半盒,你吃著看看吧,沒有好轉我們再換藥。

我癟了癟嘴,把酒一口悶進去:“你也真是夠摳,難道還怕我做什麽傻事?”

厲星辰從櫃子裏給我拿藥,用剪刀剪下一定的顆粒數,然後拿小袋子給我裝好,扔過來。走過來之前又洗了一遍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還別說,怕。”

我看著他的鹹豬手:“你這麽一摸,又要洗多少次才安心?”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轉身又去洗了一遍。

厲星辰的潔癖在我看來已經到了有點發指的地步了,手掌心都洗蛻皮了,出門還必帶手套,這些年好像更嚴重了點,不知道是不是每個醫生都這樣。

其實我還是該感謝厲星辰的謹慎,如果不是他每次都這麽謹小慎微地觀察著我的失眠症,我在剛到日本那段寂寞、昏暗、郁郁寡歡的日子裏,或許我真的會一股腦地把藥片都給吞了。

其實治療失眠症的辦法有兩種,一種是藥,一種是酒,而我通常雙管齊下。

厲星辰看出了我的意圖,把白蘭地一收,故作心疼道:“誒誒誒,十幾萬一瓶我剛拍賣下的,你給我剩點。”

然而此刻我迫切想要飲酒,我的胃和我的心情告訴我,最想要的還是酒精,因為酒精可以很好的安撫自己的情緒。

“我就不信你這兒就這麽一瓶,說吧,別的藏到哪裏去了?”

“你還是死心吧,要酒沒有,要命一條。”厲星辰反對到底。

得到這個答復後,我就起身毫不留情地出門走了,不顧那家夥在我身後跳腳大叫‘卸磨殺驢’。

……

回國之後的日子還是過得很充實的,新媒體在國內的趨勢遠遠比在日本更有前景,流量變現是每個公司追逐的目標,而到了七八月的旺季更是忙得焦頭爛額。

連軸的開會之後,與新團隊幾乎是零磨合直接上軌,在日本的那一套雖然對於國內而言有些苛刻和冷淡,少了點人情味,可是效率卻是一等一的好。

但雅例行與我做了匯報之後,合上文件夾:“極點企業的對接人已經與我商定了簽約時間,下周五他們的老總和負責人都會到場。”

“食宿安排了嗎?派去迎接的車呢?對方時間寬裕的話,安排個地陪帶他們在城裏遊玩一下。”這是符合中國人做生意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