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習慣

躺在厲星辰的心理咨詢室裏,我吞了兩片思諾思,才勉強冷靜下來。

厲星辰還是習慣性地洗手,邊洗邊問:“發生什麽事了?”

我抱著自己的膝蓋,科學上說這是讓自己最溫暖的姿勢,我把自己的臉埋起來,有氣無力的說:“我遇見黎露了,她告訴我縱火犯是誰。”

砰!是洗手台上的洗手液被打翻的聲音,我猛地一擡頭,厲星辰的表情比我聽到這個消息還要震驚,他緩了一下才蹲下身撿起來:“她…說了?”

“嗯,”我幹脆靠在躺椅上,“她說,是秦浪。”

我不敢閉上眼了,以前閉上眼經常會回憶起被關在廁所裏的場景,而現在,除了那個場景,我甚至還能繪聲繪色地描繪出秦浪親自放火的場景。

“如果,那場火大一點,如果沒有及時到的消防員,我可能早就死了。我其實早就想到了的,只是她這麽直白地告訴我,讓我覺得我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我是不是很招人討?星辰,,你呢,你會不會其實也很討厭我?我總是沒有自知……”

又是一陣水聲,厲星辰又在洗手了,我側過頭看去,水龍頭下,他的手指尖皮薄得好像被針尖輕輕一戳就會放幹血似的,他一遍一遍地洗,直到我險些忍不住喊停才終於擦幹了手,坐到我對面。

“羨,你不要想太多。現在你的精神狀態很好,沒有出現幻聽、幻覺一類的情況,所以我想只是秦浪突然的出現讓你有點亂了心神,慢慢習慣,不會有問題的。”

厲星辰開了兩盒思瑞康1:“這個是新給你配的藥,睡前和思諾思一起吃。”

我看了看說明書:“主治……精神分裂症?”

厲星辰笑了笑:“別多想,真是精神分裂症是吃400-800毫克的。”他坐下道:“我讓你吃的劑量不過是作為情緒穩定劑的輔助治療,臨床大多做鎮靜類藥物也會用的,你每次只吃50毫克即可。”

放下藥盒,我覺得困意卷卷而來。

我望著天花板,便呢喃道:“星辰,我真的很怕……”

厲星辰的手蓋在我的眼睛上,聲音像是一種催眠:“既然怕,就不要再理他了,斷了,就好了。”

斷了,就好了。陷入沉睡之前,我只記住這一句了。

……

從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接過秦浪的電話,甚至想方設法地避開他。

拼命地接出差或是外出洽談的業務,避開上班點他的來襲,隨後又在公司裏加班熬夜直到淩晨才回去。

唯一能證明他還在不斷侵犯我的私人領域的是,每次回到家,在家門口總會看到掛在門上的一碗打包好的米線。

我一次也沒有拿下來過,甚至包裝都沒有拆開,就那樣原封不動地放著,可是等到第二天,舊的一碗被換走,新的一碗又放了上去。

真是執著,秦浪對於自己堅持的東西執著到令人害怕。

是不是我一定要領了他的情,他才會心安理得地從我生命裏消失?

這日清晨,我剛從熬了一個大夜的工作裏醒過來,擦了擦臉準備睡覺,可誰知就接到了蕭陶的電話,他張口就是不妙:“小林子,小瓷有些不大好。”

我忙把毛巾往水裏一丟,走出衛生間:“怎麽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把自己鎖在家裏寫書,你知道的,他寫東西的時候一向很認真,”蕭陶難得有正經的時候,語氣嚴肅,“我不知道他在寫些什麽,可是他最近有些越來越瘦,話也少了很多,看著我懶洋洋的,有點…有點像以前在學校裏的那樣子。”

傅小瓷寫書這件事,我是知道的。他雖然是個自由撰稿人,可是這幾年大多都在寫一些散文隨筆之類,幾年前就聽過他說想出一本類自傳體的小說,只是一直沒聽聞他動筆,沒想到現在居然開始了。

我想了想說:“我猜,他大概在不斷地去回憶一些不好的事情,情緒也就不大對勁了。”

蕭陶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呼吸加重,然後咬著牙說:“那我去撕了他的書,折了他的筆,這樣的故事,寫出來折磨自己嗎?!”

“蕭陶!”我趕緊制止他,“小瓷願意寫才說明他是走出來了,你阻止他反而是害了他。你聽我的,陪著他,用你最擅長對付他的那套,等書寫完了,他也一定就徹底好了。我一會兒去看看他。”

蕭陶嘴裏嘟囔了幾句,總之還是應下了,掛了電話。

我覺得放心不下,略整理了一下,換上一身幹凈衣服就推門出去,只是我一打開門,沒想過門口站著一個人,顯然門外那個人也沒料到有人在家,於是兩相驚訝之下都愣住了。

啪!唯獨的意外是門外那人手裏提著的米線因為沒掛上門把手,而掉落在地上,湯水流了一地。

“對不起,”我立刻蹲下身去收拾,“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