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原來是妄想(上)

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很長的夢,夢裏一直縈繞著那個詞。

Erotomania,被愛妄想症。

我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的時候,是在看2002年的法國電影《安琪狂想曲》,一個演著獨角戲而不自知的女主,愛上了心臟科醫生Loic,而這一切,只是一場病罷了。

電影裏,安琪說:"我腦中的世界和現實不同,在那裏Loic愛我,保護我,在那裏他永遠陪著我,現在我知道這個世界不存在,那只是我的錯覺,我的幻想。"

彼時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我只是唏噓一下,因為我並不曾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成為這樣的主角。

2012年6月30號,其實比7月1號那天還要精彩。

那一天,我早早到了秦浪家樓下,高考成績已經出來了,想問他報名哪一所學校,我想與他同去。

可是當我見到秦浪之後,他卻用刀鋒一樣的話回擊我:“不告訴你你就查不到了嗎?林羨,擺這麽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給誰看?”

我慌得只能擺手:“不是的,我不是……”

他神情不定,轉身走了。

大約是那天眼皮一直跳,讓我總覺得心裏蒙上烏雲,怏怏地回到了家。其實往常聽到這種傷心話也不少,只是到了畢業之時,難免各種情緒沉渣泛起,更是悵然。

我踏進家門的時候,難得芳姨不在,屋子裏靜悄悄的一片。走到樓梯上樓的時候,也見著父母親的房門各自開著,無人在內。

而正當我打算回房間的時候,藍宛突然從我的房間裏出來,一臉冷若冰霜,還有一些深深的憎惡流露出來。我著實嚇了一跳,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去院子裏把花搬一下,要下雨了。”她這麽吩咐我。

我們兩個僵持了幾秒,最後我還是轉身照著她的吩咐去做了。

奇怪,她從來不進我的房間,也從來不會在乎花花草草。我知道這裏面有說不通的地方,可是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只知道背後藍宛看我的目光像一根根冷箭,嗖嗖插在脊柱上。

搬完了花,擦了一把汗,我發現竟然是一身冷汗,心也跳動起來。等我走回屋子裏,拿起桌上的水杯準備喝時,藍宛又出來了,站在樓梯口,俯視著我,吩咐道:“上來,到你房間去。”

我捏了捏手裏的杯子,忐忑放下,腳有些虛浮地上樓,跟著她的腳步進了房間。

房間裏,我看到林望疏坐在電腦前,桌面上打開了一個加密的文档,他戴著眼鏡逐字逐句地看過去,見到我進來,他才擡起頭,目光和藍宛如出一轍。

當頭一擊!我的靈魂像被狠狠絞了一把!

那個文件裏,密密麻麻寫滿了我和秦浪的事情,無論多麽細碎,哪怕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我都事無巨細地寫在裏面。他送我去醫務室、他幫我點單、他替我出頭……只要是我記得的,全都寫著了。

甚至、甚至還有我敢想不敢說的那些情話,也全傾訴在裏面。那麽熱烈和直白的感情,真摯到寫完他我自己都不敢再看第二眼!可是現在,他們全都赤裸裸躺在林望疏和藍宛,我的父親、母親面前!

我像是一個被扒光衣服的罪人,衣不蔽體在光天化日下,死都算是種解脫。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怎麽可以看我的……”我顫抖著嘴唇,那已經沒有血色了。

“怎麽不可以?”藍宛輕蔑一笑,“你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想看什麽就看什麽!也是我們發現得早,不然,不知道你要病態到什麽地步!”

藍宛像是一個黑警,等著釣魚執法抓我這個累犯許久,好不容易抓住痛腳,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手,反而得意的很,看著林望疏陰沉的臉,我想得到,方才藍宛用多麽刺激的字眼去諷刺他這個父親的不稱職。

“我沒有病。”我頂罪。

“你這還不是病嗎?!”林望疏狠狠拍了桌子,震得房間一響,他說話中氣十足,此刻更是渾然有力:“我以為你只是交友不善,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墮落!是我太縱容你了!你自己看看,這些不堪入目的都是什麽東西!”

終於還是到撕破真相的這一刻了。

我可以允許他們罵我,卻不允許他們諷刺我的感情:“那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們管!”

林望疏和藍宛大概被我嚇到了,他從來沒見過我翻臉的樣子,也沒見過我大吵大鬧,他氣得胡子一抖一抖,最後冷笑:“好、好、好…不要我們管?你現在吃的用的都是靠的誰,啊?你以為你翅膀很硬嗎?我告訴你,這個家裏不容你說了算,我的兒子,絕不可能任由他長歪了!”

他站起身,走了兩步,顯得有點急,似乎在思考對策,然後道:“你,聽著,如果你不給我好好端正態度,這個家你就別想出去。至於你裏面寫的這個人……哼,我也會讓他永遠離得童城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