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朝鸞花容失色,登時撲過去抱住明德帝的大腿,哭著哀求:“陛下,元旭尚小,豈能經得住這二十苦杖,都怪臣妾教子無方,才讓他犯下今日這大錯,便教臣妾代他受過吧陛下!”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李元旭現時是真的怕了,撲在王朝鸞懷裏涕淚橫流。

母子二人緊緊相擁,哀泣此起彼伏。

明德帝胸膛劇烈起伏著,看著自己一向寵愛的四子跪在地上哭泣求饒,胸口還有自己的腳印,方才一怒之下,他倒是使了幾分氣力,也不知受傷與否,心下又氣又憐,又見貴妃釵發皆亂,哭得是梨花帶雨,面上難免露出不忍之色。

李元朗心知今日自己定是難逃問責,與其等旁人朝他發難,還不若置之死地而後生,當即咬咬牙,沖了出去雙膝噗通跪地:“父皇,元朗對天發誓未曾差遣過三弟,也並不知這猛虎如何來的,然而今日這一切皆是孩兒的錯!”

明德帝冷笑:“你既不認這樁公案,又如何言說都是你的錯!”

李元朗泣聲:“元朗身為兄長,自要處處提點,四弟尚小,一時貪玩,不辨是非,是我這做哥哥的未能及時勸阻,才得以有今日之禍事,懇請父皇恩準我代替四弟受這二十仗責!”

明德帝微眯著眼睛:“你可是說真心話?”

“兒臣一片真心,”李元朗跪伏,做足心甘情願的態勢:“懇請父皇允準兒臣替四弟受過!”

明德帝點頭,沉聲道:

“好!難為你有此等覺悟,朕便準了!只你記住,今日這二十棍並非純是替你四弟受的,縱虎之事,朕在查清之前,暫且不發落你,然旁的你也逃不了責,這二十棍給朕好好受著!望你日後謹記!”

額際抵著石板地面,李元朗牙根聳動:“兒臣謹記。”

明德帝微微頷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李元旭:“你這孽障也絕不可輕饒,從今日起,禁足在偏院一個月,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臣妾遵旨。”

“兒臣遵旨。”

王朝鸞低泣,放開懷中的李元旭,齊齊跪恩。

“陛下……”褚貴人上前一步,卻被明德帝揚手一阻,喝道:

“你還想添什麽亂!”

褚貴人面色一緊,退回司馬皇後身後,含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而司馬皇後只幾不可見地深吸一口氣。

處理好那廂,明德帝踱步至李元憫面前,目中煩惡:“你這愚鈍東西,且不論是否被人指使,今日之禍開端皆在你,若不給你點教訓恐怕你這混賬東西長不了記性,便一同拉下去仗責三十!西殿宮人看管不力,罰俸仨月,各仗十!”

話音剛落,在場官員諸般神色。

眾人都曉得明德帝厭惡三皇子,然今日之事,最大的始作俑者卻僅是輕飄飄的禁足一個月,那三皇子歷來謹小慎微,膽小如鼷,豈會做這等惡事,顯然是為他人所利用,可受的懲罰卻是最重,不免唏噓。

另一邊,大皇子李元幹微微抿著唇,心下後怕,四弟素來炫材揚己,處處逞能稱強,獸房蓄養猛獸之事,他早便知曉,原本欲借此打壓四皇子一脈,卻被左相阻了,如今他可算知道舅父大人的高瞻遠矚了,不由與趙左相相視一眼,目露感激。

“兒臣遵旨……”李元憫似是畏怕,他縮著雙肩,面上帶著討好,“兒臣還有事請奏。”

“說!”明德帝不耐。

李元憫吞了吞口水:“今日之禍事皆因兒臣愚鈍而起,兒臣願效仿二哥,替父皇補償四弟的過錯,除了這三十仗責,還請父皇恩賜這掖幽庭之奴作我西殿的太學侍郎。”

此話一出,眾大臣間轟然議論紛紛。

按秋選慣例,每個皇子至少要選配一名太學侍郎,旁的皇子都好說,便是這晦氣不祥、受明德帝厭惡的三皇子不好安置,侯爵貴胄們又怎會讓闔族命運與他產生關聯,自是人人避之不及,原本秋選前明德帝還在發愁要如何定這個人選,聽聞他這麽一說,心念不由動了。

倒也……是好主意,一則免去他安排西殿侍郎人選之煩憂,二來,這孽障好歹有個皇子身份,讓一個罪將之子除去奴籍,當其太學侍郎,到底算是個恩賜,如此也好安撫在場武將們的心。

當下撫須思慮半晌,清了清嗓子,裝模作樣詢問:“眾愛卿以為如何?”

伶俐些的大臣們豈能領會不到明德帝的意思,當下連聲稱好,大贊陛下仁慈雲雲。

明德帝龍顏大悅,命執筆太侍即刻上前撰寫聖旨。

雲台下,司馬昱目中暗色浮動,今日他父子二人本就有另一番打算,不想被這突如其來的猛虎給打斷,現如今只能暫且按捺下來,日後再計,他悒悒地看了眼不遠處的侯父,對方沒有半分大計被阻的沮喪,仍舊面如春風,與一旁的官員談笑交好。